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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他不肯放手,了然干脆陪着他坐下,随萧笙拿他的手指头把玩。

好时光未能持续半刻,便有人“砰砰砰”的敲门,听起来无比焦急。了然连忙站起来开门。

门外的鲍龙飞严肃而正式,道是:“仇前辈有请。”

听闻是双刀之一的仇离恨,了然也换上正色,转身对萧笙道:“阿笙,你一个人呆着没问题吧?”

萧笙被惊扰了温柔乡,有些落寞的扁嘴,不甘道:“没问题。”

了然正要出门,又被鲍龙飞拦下,只道:“仇前辈交代,还请带上你的刀剑。”

了然无奈,只好回头冲萧笙道:“阿笙,剑是你的,那就一起去吧。”萧笙这才开心的跟上。

仇离恨住在正房的阁楼上,方能居高临下看清庄子的情况。他看见鲍龙飞引了两人进来,其中一人是他要找的和尚,另一个公子面如冠玉,竟颇为眼熟,就要勾起他快遗忘的记忆。

他定了定心神,暗自感慨果然是老了,脑子里最后一道弯死活拐不过来,想不起那公子长得像谁。又听见三人上楼的声音,才将杂念都赶出脑海。

了然一进门,仇离恨便仔细打量他手里的刀,都不消让人将刀递过来,也不等来人自我介绍,他便单刀直入问道:“小师父,你手里拿的是偃月刀,莫非你就是澹台彦死前传刀的小和尚?”

了然见他三两语便能将所有内情道清楚,干脆不再掩饰,诚恳回答:“是。”

“破山七刀疾烈凶猛,他既然敢传给你,你当有让他信得过的本事。”仇离恨伸手招了然过去,想要试探他的脉息,了然知晓他的意图,主动坦白道:“仇前辈不用探了,圆觉住持是我的师公,我的内功与他一脉相承,正因如此,澹台世伯才会将刀法传给我。”

有偃月刀为证,盘旋在仇离恨眼底的阴鸷霎时化开,他选择相信这个干净的和尚。回忆席卷而来,将他带回还未遭受兄弟背叛,未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苦楚的遥远从前,老人盯着了然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,僵硬的脸上竟展露出笑意,主动说起往事。

“你们想必都听说过‘一僧一道双刀笑’的说法,”仇离恨指着椅子,让两人坐下,才娓娓道来:“大昭还没乱起来的时候,我们四个就已经出名了,有个诨名叫武林四圣,可惜一场战乱,什么都毁了。”

“没想到,过了这么多年,一个孩子能把我们几个老东西又串起来。”他怜爱的看着了然:“你既是圆觉住持的传人,又学了阿彦的破山七刀,还有机缘带着他们教你的东西,来到这穷乡僻壤保护我,真乃缘分啊……”

“仇前辈,你也认识我师公么?”了然忍不住追问。

“当然认识,”仇离恨笑着回答:“大名鼎鼎的圆觉和尚,谁不认识。”他的表情似无限追忆过往的好时光,只道:“圆觉住持和湛云散人是内功大家,一个内功主阳,一个内功主阴,算是大器晚成,与我和澹台彦差着辈。我和阿彦都靠着一手刀法,二十出头就问鼎武林,一时风头无两,也没轻没重挑衅过前辈。”他伸手捋一捋胡子,释然道:“当然,最后都是被教训了。再精巧的外功,一旦遇上深不可测的内功,都像耍竹棍的稚童一样不堪一击。”

“阿彦的刀疾烈,我的刀柔缓缠绵,可我们性子却恰好相反,他要更讨人喜欢些。他长得英俊,又擅长应酬,年轻时便与人称兄道弟,年长一些又给人做叔做伯。我就不同了,不善言辞,性子又古怪,年少成名后非议很多,与阿彦一直不对付。”仇离恨怅然道:“那时候我不可一世,跑去寒山寺扬言要证明自己才是天下第一,结果你师公才用了三招,便缴了我的刀。”

“我落败后觉得丢脸,便自暴自弃。撒泼打诨抱怨世人说我刀法阴邪不够磊落,本就饱受诟病,此番又败得如此丢脸,干脆退出武林算了。”仇离恨摇头自嘲:“可是圆觉住持和我说,单看我的刀法,便知晓我是个心思通透澄明的人,否则练不成断水十三刀,还说愿与我交个朋友,让我不要理会那些谣言。”

了然听到此处,在心里小心盘算,自己在师公手下也能过三招,是不是同样能问鼎武林。只可惜不知师公是否放水。

仇离恨继续往下说:“后来,我就和圆觉住持做了忘年交,时常去拜访讨教。也是借他的光,不仅结识了湛云散人,和阿彦的关系也好了起来,才发现他这个人也不全是假惺惺逢场作戏,其实还是挺可爱的。没过几年,我和阿彦刀法大成,声名大噪,和两位前辈并称武林四圣,江湖上也有了‘一僧一道双刀笑’的打油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