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珣转身目送裴镇,思索着他刚才说的话,悄然跟了上去。
偌大的正厅里已无人在侧,李星娆双手交叠端于身前,立在厅中的身影无端显得孤冷无依,直至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,她才缓缓回头。
男人自外而入的身影,与那淌血喜堂的一幕骤然重合,李星娆呼吸一滞,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气息震慑后腿,脚下踩到曳地裙摆,猛地趔趄。
眼前人影忽然加快几步上前,一把扶住她的腰将人捞回。
突然间,李星娆拔下发间金簪,身体前倾靠向男人怀中的同时,那把自簪中旋出的利刃已抵在他脖间,冷冷一抹凉,但凡裴镇在将她往怀里按一分,那刃便入他颈肉。
裴镇面色平淡,任由她凶狠的防备,手却未松开。
他嘴角轻扯,似完全不在意这抵在脖间并无玩笑的杀意:“什么时候,殿下会觉得死对一个人来说,是惩罚了?”
李星娆呼吸急促,心脏似乎要从胸腔跳出来。
昔日春宴时,她曾将姜珣误认为梦中的那个人,而那时的激动与慌张,一半来自于噩梦对上现实的惊诧,一半来自于涤荡心间的仇恨。
直到今日,她真正看清他的模样,心中的滋味却决然不同,昔日的爱意、恨意、怨念、不甘混杂在一起,像是一团越烧越烈的火。
若无旁事牵扯,她只想用手里的利刃将他的心剖开看看是什么颜色,可当他真的坦然奉上性命摆出任她宰割的姿态来,她又幡然醒悟。
她从不觉得死是对一个人惩罚,即便被关押在塔下数年,受尽了非人的折磨,身心俱疲,她也一刻没有想过寻思。
死是解脱,不是惩罚。
而她犯下如此糊涂的大错,凭什么让自己解脱,他身为罪魁祸首,又凭什么在此刻解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