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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不是怕冷,是异常畏冷,早年攻打燕国时留下的病根。

那时的王贲已打过楚,灭过魏,不再是吊儿郎当的观众贵族,而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军,燕国在极北之地,他攻势甚猛,燕王便逃窜辽东,跑了燕王便不算灭过,他便领了几百轻骑,千里迢迢追击燕王到辽东。

燕王以逸待劳,而王贲与将士们冻伤大半,没有补给与粮草,迎面撞上燕王的军队时,他们已在大雪中急行军几个昼夜,几日不曾合眼不曾好好吃东西,可尽管如此,王贲还是赢了,大破燕军,擒拿燕王,将千里之外的辽东之地纳入大秦版图。

他不知道王贲是怎么赢的,更不知道王贲经历了什么,只知道王贲把燕王提到咸阳时,两只耳朵冻烂大半,十个手指头肿得像是萝卜头,走路时姿势不大对,不用看也知道是脚指头也冻烂了。

辽东之地太冷,冷到让永远一身锦衣银甲的将军容颜大变,一身冻疮,甚至还因为耳朵被冻烂而被人戏称为半耳。

那是他第一次勃然大怒,也是第一次在登基之后亲手杀人,鲜血溅在他脸上,被杀之人脸上的惊愕尚未褪去,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,至死不敢相信他会为了一个称呼而杀他。

——那人是他的堂兄,位高权重的宗亲公卿。

殷红的血迹铺满地,所有人如同被人扼住了脖颈一般不敢大口呼吸,他在一片红色中慢慢回过神,听到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。

来人是王贲。

脚上的冻疮最难好,他的步子略有些蹒跚,与过去的健步如飞有很大不同,王贲走到他身边,抽出他刺进堂兄胸膛的佩剑,而后抬手一挥儿,将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斩了下来。

这一次温热的鲜血没有再溅到他脸上,因为王贲用衣袖给他挡了去。

堂兄脑袋骨碌碌滚着,王贲抬脚踢开,俯身扯着堂兄尸体上的衣袖,将他佩剑上的血迹擦干净。

“陛下若想杀人,何必亲自动手?”

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,王贲轻笑着开口,仿佛说的不是他杀堂兄,而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,“陛下想杀谁?告诉臣,臣替您杀。”

“杀人这种事儿,臣最拿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