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琯质问王贲,“这么多的人力物力,将军走上几趟丝绸之路才能挣得回来?”
“当然,上将军大可以说丝绸之路是黄金之路,一趟下来便能将之前的花费全部填上,但上将军通晓他们的语言吗?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?”
“如果连他们话都听不懂,上将军如何与他们做生意?”
“再退一万步讲,上将军天赋异禀,无师自通,能流畅与他们沟通,但上将军知晓他们的风俗习惯吗?他们忌讳哪些,又不忌讳哪些?这些上将军知道吗?”
“若是冒犯了他们的风俗习惯,上将军与他们的生意还做得成吗?”
李斯眉头微皱。
到底是老丞相,说话一针见血,针针戳在执政者最为担心的地方,若执政者是个耳根子的皇帝,这样一番话听下来,只怕吓得再也提不起打通丝绸之路的心。
不幸中万幸,大秦的执政者是一个空前果决且英明的帝王,这些话会让帝王有些担忧,但不至于被吓破了胆,不敢再对丝绸之路起念头。
可老丞相的话也并非空穴来风,他担忧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,陛下刚颁布诏令,不再大兴土木大举用兵,黔首们还没高兴几天,陛下又突然对西域诸国有了想法,这般朝令夕改,只怕会让黔首们对陛下以后颁布的诏令不再信服。
嬴政凤目轻眯。
王贲笑了起来。
——他就知道王琯会拿这套说辞来回他。
王琯多年为相,而他与父亲多年为将,几十年同朝为官,早已将彼此底细摸得一清二楚。
王琯为百官之首的丞相,主抓朝政与民生,对于天天问他要钱要粮要人马的将军们,从来是无比嫌弃甚至深恶痛绝的,平时倒也不显,多年的官场沉浮让这只老狐狸逢人便有三分笑,见了他与父亲,还会客客气气称上一句上将军,但若是涉及问打仗,涉及钱粮人马时,这位脾气极好的丞相顷刻间便能换了脸色,不分三七二十一,先拿着他自己估算出来的消耗将他们父子俩骂得狗血淋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