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取到珠江水的水则位、过去三个时辰以内的水速变化图,温廷安特地带着吕祖迁和杨淳,躬自去了一趟上游的珠江水驿,造谒了一位每日参与勘测水则线的石人,这位石人勘测了长达大半辈子珠江水位,从未遇到过这般奇葩的要求,不过,他手头上确乎是有这些数据,但一般极少外借。
听闻少年们来自京城大理寺,石人的态度便是动摇了些,说:“其实,并非老朽不欲将水文记录借予你们,但若是你们真把这些数据弄丢了,老朽真不好同三江巡检交代。不若这样,老朽随你们前去一趟,你们当着老朽的面儿使用这些数据,若是对哪些数据有不明朗的地方,老朽还能亲自给你们解释解释,是也不是?”
石人所言,甚是有理,三人遂是延请这位石人,速速打马踅回了南岸的刘家铺子。
这般来回折腾,一个时辰打飞脚似的过去,刘大夫午憩毕,吩咐药童搀扶自己去前院坐馆,殊不知,途经晒药庭时,那处传来一阵喧嚣与躁动,好不热闹。
刘大夫心生纳罕,对药童道:“铺子内可是来客人了?目下连未时一刻也冇有,阿凉就接客?”
药童也一脸懵然,温廷凉可没告知他啊。
一老一少忙不迭折入内庭,这一望,整个人都懵怔了,这院子内,何是有了这般多的人?
只见十余位稚子,并排蹲伏在地面上,窄瘦的背连成一道平面,上面平铺着两幅流水一般的画纸,周遭立着三位官人模样的少年,而他们的阿凉正坐在堆满算稿的石桌前,面容峻肃,指着椽笔,正飞快地演算着什么,立在他两侧的,分别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和一位米商打扮的少年。
老者捻着白须,道:“这巳时时分,珠江中下游的水速区间,最大值与最小值,分别是这样……”
另一侧的少年道:“三哥,从广府牢狱溺井到珠江最下游,有三段马蹄形的曲折,多出来长度是这般,务必要算进去……”
温廷凉额庭处覆上了一层极薄的虚汗,椽笔长时间磨蹭宣纸,几乎要蹭出几丝星火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