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番命令的弦外之音,很是明显了,披裹在她身上的波斯毛毯,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,她不能让太子不悦。这大抵便是天家的仪威了,一言一词,皆有震慑之感,教人不敢拂逆。
她想起半个月前的三司会审,第一次初见赵珩之的情状,他吩咐亲卫在主审官的座位旁搬来一张座椅,吩咐她坐在他身侧。
与温廷舜的性格截然是相反的,若是他知道她冷了,不仅不会递来毛毯,估摸着要刺上几句罢。
想着这个家伙,温廷安蓦然追溯起昨夜少年对她的告白,如此潦烈而莽撞,根本不像平素运筹帷幄的他,他在落雨的廊庑之下,立了整整一夜,那寥落的背影,还有黯然的眼神,让她心里忍不住泛起如针扎的刺痛感,这种刺痛感微小得很,并非一时一瞬,而是长久的,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它们的存在。
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寻着对应的号房,那号房里是否也有明亮的酥油灯和暖毯?
意识到自己在走神,温廷安忙拢了拢神识,告谢了赵珩之,男人倒是个寡言的,到此一来,似乎仅是纯粹给她披上毛毯,做完这件事,他便要起身离去了,也适时到行将开考的时刻,有下属来唤他去,他看了她一眼,平静的邃眸潜藏风澜,沉哑道:“好好考。”
开着的门,复又闭拢回去。
温廷安极淡地舒下一口气,这才意识到因是不自在,她一直刻意收敛着姿态,就连后脊处,亦是生有一丝极薄的冷汗。
不多时,便有人发了一沓考卷进来,这一回待遇比上一回好太多,那监官待她很是恭谨,温廷安看他面白细颐,形象偏近女相,应当是宫里的某位公公罢。
公公温笑道:“此处宁谧,再无人能扰了官爷的心神了。”
温廷安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劲,她所身处的这一座小院,人迹罕至,左邻右舍没再如寻常一般,传出交头接耳的声音,她还记得上一回,近旁的生员带了气味重的午食,扰得其他人写不安宁,结果,是周廉将她的考篮收了上去,温廷安当了那个生员的替罪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