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廷舜的问话,她答不上来,但目下有一桩事体,她不得不去确证一番,“所以,你是什么时候知晓的?”
这一番话没头没尾,但温廷舜十分清楚她在问什么。
漏窗之外初过雨,风定犹舞,晌日挂深树,娇花含烟半吐,远处遥山媚妩,近处重檐无声。
温廷舜没答话,抽离修长的身躯,行至拔步床下,在箱箧里中的一堆书牍间翻找些什么,俄延少顷,他寻出了一块布绸,递给温廷安,温廷安费解道:“这是?”
不待温廷舜解释,她揭开了布绸外一层,再揭开中一层,很快,撞见最里中的情状,竟是一件雪白玲珑的襟围。
中榜以后,吕氏为她新绣制了几件襟围,但掬在她掌心处的这一件,明显是她曾穿过的旧衣,至少是在升舍试以前。
一抹赪色如过境急雨,席卷温廷安周身,她蓦地敛声屏息,殊觉胸口堵着一团沸反盈天的情绪,在不断崩裂,又不断发胀,她是遇事不惊的性子,但从未遇到过这般情状,她难以佯作云淡风轻。
“你为何窃走我的襟围?”搁在往常,温廷安是抵死不认襟围是自己的,但目下,她的理智烧融成了一团浆泥,胸口俨似揣着一只赤兔,怦然狂跳。
温廷舜的容色亦是有些不太自然,“升舍试那晌,崔元昭拿着换洗衣物给你更衣,离开崔府时,你忘记捎走……”
『襟围』这个词,温廷舜难以直接道出,静默片晌,他抬眸道:“我一直打算还给你,但苦无合适的时机。”
许是腆然,少年的相容之中,亦是露出一丝局促之意,触碰过布绸的手掌,有些无处安放,只好揉摁着后颈。若是甫桑与郁清在场,大抵要惊掉舌桥,素来矜贵冷桀的少主,何时这般拘谨过?
温廷安只觉自己五脏六腑要灼烫得融开了,她实在不知当说什么好了,老半晌,只挤出一句硬邦邦的话,“原来你早就知道了,但佯作不知,将我蒙在鼓里,你可真无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