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佰金抬手蹭掉了眼底的眼泪,又抬起手在她眼睛前晃了晃。
“那你眼睛,也是装的吗?”
“不是。”宋伯元拄着拐棍被宋佰叶拉过去坐好,“现在也只能看到些影子,但方才初兰过来说,王婆能治。”
宋佰金最近这几日的心情简直是大起大落,如今听了这等好消息,呆呆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垂下头叹了一声,“好在有王婆,收了小玉还要操心于你。”
宋佰叶听出她话里的庆幸,跟着接了一句:“王婆这样的人能熬到这太平盛世,还要多谢于嫂嫂。”
宋佰金抬起头扫了她一眼,跟着瞪了她一眼,埋怨似地道:“你当我真老痴呆了?我还不知道你嫂嫂出走是为何?我能怨她吗?再说,我也没什么可怨的,阿元作践自己是她自找的。”
宋伯元勾勾唇角,“行行,小黑叛变也就算了,这姐姐妹妹也都向着她。我看呐,不是我被她下了情蛊,而是你们,一个一个地,都没能逃得了。”
宋佰叶也笑,哄她似的道:“那是,咱们镇国公府,三代忠将无人晓,倒是人人都知宋家两位大娘子的名号。大姐姐与嫂嫂可是惺惺相惜着,哪还有你的事。”
宋佰金抬手点了点宋佰叶的鼻尖,“你呀你,牙尖嘴利的,咱们家里这么多个,还是只有你嫂嫂能说得过你。”
马车吱吱呀呀在路上走,这时候宋伯元才想起来问宋佰叶:“小叶,咱们这是去哪儿啊?”
宋佰叶抓她的手在自己手里,“去哪?当然是把你这小疯子扔给王婆了,治好后,你便独自离开去寻嫂嫂罢。对了,”她手上稍稍施力,“走的时候,千万不要告诉我,我怕我会忍不住去跟你的行踪。”
宋佰金刚弱弱地启唇,便被宋佰叶一挥手打断了,“也不许告诉大姐姐,大姐姐溺爱你,嫂嫂那头瞒不过去可就白演这么一大出了。”
从车轮滚地的状态判断,马车该是出了朱雀大街。
宋伯元抬手撩起窗帘,头探出去大大地吸了口夹杂着酒楼饭菜香气的空气后,才缩回来小声道:“大姐姐,一会儿不管我做出什么事来,你记得千万不要管我,定要对我狠心一点。”
狠心,宋佰金做得到。
但是对阿元和小叶狠心,她确实需要不少的努力。
宋佰金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似的,坚定地对宋伯元点点头,又想起来她看不见,便大声对她道:“你只管相信大姐姐就是了。”
宋佰叶憋着笑看向宋佰金那认真嘀咕着“心狠”二字为自己打气的样子,看够了后便拉拉宋伯元的手,凑过去小声对她道:“此一别,不管外头怎么传言,宋家都不会再认你了。你万万照顾好自己,若是嫂嫂,她,”宋佰叶不适地喉头滚了滚,又继续道:“若是你们二人真的无缘分,你便回家来罢。就算是殉情,也让我看着你好吗?”
宋佰金忙抬起眼,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劈在了宋佰叶的肩上:“快呸呸呸,你哥和你嫂嫂都会平平安安的。”
宋伯元笑着点点头,“就是。”她说,“景黛会平安的。”
宋佰叶也笑,眉眼的弧度与宋伯元别无二致。如冬日化春,斜阳映冷泉。
“好,”她抬臂拍了拍宋伯元的手,“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才是。”
到了地方,宋伯元紧张地握紧她手里的拐棍,王婆那儿有初兰在,她不担心会出问题。只是今日一别,她便不知何时再能看到小叶与大姐姐了,她抬起拐棍敲了敲车板,下定了主意似的抬腿便摔下了马车。
车上的两人被那身体拍地的声音吓狠狠得一激灵,宋佰金慌里慌张地欲冲出去查看宋伯元身上的伤势,却被宋佰叶一把拽了回来。
她冷脸从腰间摸出一袋子小金鱼,随手掂了掂便快准狠地扔到愣在当场的小黑手里,“治得好便治,治不好就死在外头去吧,千万看住了这疯子,别让她丢我们宋家的脸。”
这不是朱雀大街,来往的都是些穷苦百姓。高层贵门无真情,也非常符合常理。有那胆子稍大些的,忙凑过来一把扶起宋伯元,还敢对着那华贵的马车啐上一口,“什么东西。没有宋将军夫妇给你们镇国公府挣声名,你们算个什么东西?”
宋佰叶掂了掂腰间坠着的宋字玉佩,冷笑着呛回去。“哦?既然你们如此拥戴她,不如你们也出点银子给她治病?出不起,就别在这装大尾巴狼。女皇潜龙期间,无人看好之时,可是我宋佰叶随侍左右,如今镇国公府的荣宠也是我宋佰叶一人所挣,”她顿了顿,用她那完美无瑕的脸演了一出漂亮的得权狗势,“既是疯了盲了,便尽早与我宋家割席,省得再做出什么惹恼女皇之事,累我全府跟着遭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