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使不得,使不得, 公子您这样客气,让老奴怎么担待得起哟。”
对方躬着身,连声推辞, 脸上笑得挤出深深的皱纹来。
他只温声道:“您也一把年纪了, 原本就是劳您从王府里出来,到这里照料我, 我谢您还来不及呢。”
老李头是个极规矩的人, 唐突接了这份差事,没有半句怨言,也并不因为他脾气软,又没有旁人在侧, 而对他有所怠慢。起初的时候,口口声声称“王夫”,听得他极不好意思,才终于肯改口。
他也曾问过:“您有没有想过, 假如赫连姝败了,我的性命恐怕不保,您也难免要受牵连。”
对面只带着一贯和善的笑容答他:“老奴不懂得天下大事,只懂听吩咐当差。如今既然四殿下将我指过来伺候您,您就是我的主子,不论往后怎么样,都不妨碍我眼前当好这一份差事。”
崔冉觉得,老李头是个活明白了的人。
但他并不真像他所说的,对天下大事一窍不通,那不过是他的谦辞罢了。实际上,他们虽困在这小小的一方院落之中,不敢让人发现,可每一日都在留心探听外面的消息。
老李头比他掩人耳目一些,三不五时地可以走出院门,在附近打听几句,将听回来的消息都传进他耳朵里。
他听闻,大可汗暴毙当夜,大小阏氏集结朝中大臣,各自拥立皇女,互不相让,在宫中争执一夜,不能决断。禁卫军将皇宫团团围住,令人胆寒。
次日清早,局势突变,三皇女与四皇女联手,暗中调来亲兵,强攻宫门。大阏氏斥她心思诡谲,六亲不认,随后在一小股禁卫军的护送下,与二皇女避走至王府,同样调兵反攻。
据那日在场的人传说,赫连姝分明前一夜里还颇为克制,并不曾与另一党大肆争执,转天早上却面目如恶鬼,放言要取他们父女性命,令人望之生怖,不知是何缘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