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被关在无人的帐篷里的是崔宜,在赫连姝身边衣食不愁的是他,哪怕来日生变,那也是来日的事情。此刻他在这里哭哭啼啼地耍性子,还像什么模样了。

“我也真是的。”他匆忙抹了两把脸,就要端起笑脸来。

不料崔宜也在此时忽地出声。

“你对姜才人,是怎样看?”

他未曾想到,对面会突然有此一问,不由得一时怔住,“什么?”

崔宜却仿佛也没有真要他答的意思,只缓缓道:“他们都道是,他上赶着委身于北凉人,令人不齿得很,可我却从不这样想。如今的世道,能活已是十分不易了,既不必去指摘旁人,更不用拿旁人的闲话给自己心里头添堵。”

他转头望着崔冉,目光沉静坦荡,“阿冉,不论你有几分真心也罢,你终归是记着,能好好活下去,比什么都要紧。”

崔冉在他的注视下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
他这个哥哥,向来是恪守诗书礼教的,从前还在宫中时,便被当作了他们这些皇子的典范。即便是落到了如今的地步,这一路过来,却也仍是温和谦逊,与人为善的模样,从不曾听他说过旁人是非。

他从未想过,能有一天从他的口中,听见这样直白的话。

他兀自怔了半晌,最后从嘴边拐出来的,却是一句毫不相干的话。

“那五哥,你呢?”他轻声问,“尔朱将军那里,你又待如何?”

对面闻言,目光却忽地一颤,片刻前的平静陡然生了波澜。

“好端端的,做什么提她?”他垂下眼去,竟像是匆促躲避着什么,“这与我有什么干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