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独个儿站在夜风里,身形寥落,鬓发让风吹得扬起,不断拂着自己的脸颊。

“我什么也不是,只是一个命如草芥,随时可以让你们践踏的人。”他轻声道,“但我知道,你们的军纪是不得欺辱被俘的男子,违者要被严惩。”

他直视着那问他话的人,“昨日里刚有一个,因违反军纪被处死了,为你们自身计,还是快些放了这对父子。”

身后传来崔宜压低的声音:“阿冉,快回来,别说了。”

他听起来像要来拉他,却被旁人扯住了的模样,有人在道:“他自个儿不要命冲出去,你管不了他,要是真闹将起来,咱们这些人怕都要搭进去了。”

另有人低低地感叹:“疯了,这是疯了。”

崔冉背脊上一阵微凉,肩头忍不住抖了一抖,头却昂得高高的,神色平静。

那士兵便露出不耐烦的脸色,“这是哪里来的小蹄子,在这儿胡说八道呢。”

说着就转头去问旁人:“有这事儿吗?”

“听他胡侃呢,”身后就有人笑,“咱们军中处置谁,轮得到他一个男人知道?你也真是的,什么谎都敢信。”

先头那人自觉丢了脸,啐了一口,丢下那对可怜父子,直冲着崔冉便来。

“你想逞英雄给他们作伴儿是吧?行,老娘成全你。”

崔冉一下就让她扳住了肩头,踉踉跄跄地往前跌了几步,摔在那少年身边。因着雨刚停,地上泥泞得厉害,立刻就沾得一身狼狈。

那少年惊惧望着他,面上似有愧色。他无力地牵了牵唇角,想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,却立时被扯起来,劈头盖脸就是几个耳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