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衫褪尽,身子在旷野的风里被吹得微微瑟缩。他向着河里缓慢走去。
河是一条无名野河,大约平日里也少人来,河岸上乍看是好的,踩上去才发现,脚底下尽是淤泥,且夹杂着草根,滑得厉害。
他没留神,一下险些给滑进河里去,不由得低低地惊呼了一声。
就听身后赫连姝的声音遥遥传来:“怎么了?”
他一回头,见她将头往这里偏了一偏,似有要转过身的意思,慌忙道:“我没事,你别看!”
赫连姝的身形一顿,果然又将头转了回去,只是隔着那样远,他竟也像能看见她头顶的火气。
“本王不稀罕!”
崔冉抿了抿唇,小心地扶着岸边,下到河里。
刚一踏进去,立刻就哆嗦了一下,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。
深秋的河水已经非常的凉,这种荒郊野外的凉,与他从前在宫中偶然掬一把凉水完全不同,不但冰冷刺骨,且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。
离开岸边十余步的地方,河水就渐渐地浑起来,看不清底下究竟藏着什么。越看,越让人心慌。
脚底下是滑腻的淤泥,长着青苔的石头,和不知道是些什么的粗粝杂物,令他战战兢兢的,举步维艰,害怕下一步踩到的会是什么。
他犹豫地捧起水,淋在自己的身上,立即就打了个寒颤。
血迹干涸,难以搓洗,清洗起来既慢,又冻人,淋过水的身子让风一吹,冷得直哆嗦,雪白的小臂上一片鸡皮疙瘩,久久难消。
他想了想赫连姝说的“一刻钟”,还是咬了咬牙,向河水深处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