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世祯清了下嗓,道:“不过是个称呼而已,不要在这种小事上计较。”
吴不平认真纠正:“部堂大人此言有误,事虽小,理却大,孔圣人云:名不正,则言不顺;言不顺,则事不成;事不成,则礼乐不兴;礼乐不兴,则刑罚不中;刑罚不中,则民无所错手足。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,言之必可行也。名实之分乃千古议题,部堂如今若连称呼都叫不对,还如何审理此案?”
胡世祯哑口无言。
沈如海在后堂听得清清楚楚,借着茶杯遮掩,胡子下翘起一丝笑容。
他也是刑名出身,坐衙升堂过无数回,自然知道胡世祯是被驳倒了,对付读书人最好的方式,便是借圣人言论作筏,从春秋大义的制高点狠狠抨击,此招都被前人用滥了,却是屡试不爽,只因没有一个读书人敢说四书五经不对,这个讼师倒是有些真本事,一上来就给了胡世祯一个下马威。
沈葭是听不懂这些的,只嘀咕着怎么好端端又扯起圣人云了,还审不审案了?
前堂——
陈适学贯古今,对名实这种议题不可谓不熟悉,既然吴不平从名实入手,他自然也以此切题。
“说的是,名不正则言不顺,她是我的夫人,我未休她,她于名义上便是我的妻,凡出嫁女子,冠以夫姓,胡大人以‘陈沈氏’呼之,何误之有?”
吴不平冷笑道:“此一时彼一时也,陈公子若尽到丈夫责任,爱护敬重发妻,自然名副其实,可你痛殴发妻,先虐其身,再辱其心,空有丈夫名义,行的却是猪狗禽兽之事!名不副实,竟还有脸以丈夫身份自居?”
“你!”
陈适走近一步,脸气得涨红,看着吴不平笑吟吟的模样,他突然意识到,这个女人就是在试图激怒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