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怎么办?你又不肯”昕枂看了他一眼,发现完全不能直视,她的手不由自主就覆了上去。
“我我们已经成过亲了,”她哭得淅淅沥沥的,很是伤心道,“可你宁愿看着我如此难受,也不肯碰我”
“陛下!”他低喝道,“你是因为药物所致,恢复理智后,你会后悔的。”
“我为什么要后悔啊,跟心上人一起,我为何要后悔?”昕枂哭得伤心,眼眶都红了,“我喜欢你,年少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,很小的时候阿娘就不在我身边了,我身边没有一个人我是为了要找到你,才拼了命地想要长大、你说你读书以后会让世间人得到公义,我我等着你来解救我”
她哭得满脸蜿蜒水痕,“我总相信天会变亮,阿娘还有高氏的外祖会沉冤得雪,我也不用被人骂是贱婢的女儿,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拯救我于水火的大哥哥啊”
“我喜欢你,不管你是不是太监,真的真的喜欢不后悔”
看着她为了他躲避而划破的小伤口,撞南墙不管不顾执拗的泪水
柴房屋外那棵老朽的梧桐枝丫“咵”一声断了,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落地声,扬起地面尘灰飞散,地面久久回震
赵朗辞也感觉脑袋在那一瞬间被什么击中,脑腔阵阵发麻,人像木了一样,那些拼命压抑的、封锁的情感像死灰复燃一样,越烧越烈。
好些画面像梦里飞花一样,一一在脑袋里划过:
初次从老太监口中得知张府有这么一个存在时,他长眉轻蹙,面容淡漠道:“是她啊,她小时候咱家是见过的,长得瘦巴巴,怪可怜的。”
他记得赵家落魄前,他登科中了状元后,舅家有个不愿成亲的表姨母想□□,他曾想过去张家把她抱养过来,后来内阁起事,他忙于应对,慢慢就把这件事搁置下来,后来他去了司礼监,和舅家断绝来往,就更不用说了。
他带上皇谕圣旨去张家时,多年来再次相逢,那时她怯怯懦懦地跪在人群中,虽然身上狼狈,但一张小脸如玉般莹白,杏眸盈盈,里头还闪动水光,已然长成了十分标致惊艳的大姑娘了。
那一刻,他只淡淡一瞥,就把她的模样烙记在了心中,不知怎的,一颗淡漠尘封的心脏在那一刻律动起来。
继而,他没舍得见她被家中人欺负,卑微地跪在后方,鬼使神差多嘴了一句:“张五姑娘可在?”使得张家人不得不让她领到主家前头去,生生压了张甄一头。
那天他在司礼监忙着应对内阁弹劾的折子,忙得焦头烂额之时,冯玉安进来告诉他,长公主想要一个男人,还是城门尉的烂赌儿子。
那一刻,他没留意自己握笔的手猛地用力,笔杆被他捏出了细微的裂痕。
他面上很漠然,但内心却在想,那个坐在他手臂上吃奶糕会边笑边哭的小姑娘长大了,想要男人了,可怎么会喜欢那种人呢?
若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么多事,她是不是已经被他寄养在舅家,当上了郑家小姐?那位姨母没有别的孩子,自然就没有旁的庶子女来与她分夺宠爱,他也会时常回去探望,给她买京城最好的糕点漂亮的裙子,等她再长大一点,要谈婚论嫁的时候,他已经是朝廷中流砥柱,凭借他的背景和能力,她要挑什么青年才俊没有?
不过他大概会舍不得她太早出嫁,或许会把她养在自己府上,随她慢慢地挑,直到她遇上这世间最出类拔萃的男儿。
可若他当年没有家变、没有进宫,成了她哥哥的话,她哥哥就是个最出类拔萃的人啊,天下大概少有能入得她眼的男儿了
她会因为一直找不到比她哥哥厉害的人,而苦恼吧。
可这一切都没有可能,因为他进宫了
所以,他心中少有想要怜惜的女子,一直都在张家受着苦,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人。
“朗郎,我喜欢你”
可身上的温度又那么真实,他一直想爱、却压抑着不爱的姑娘,现在就紧紧地拥紧他残破的身躯,还口口声声说是喜欢。
他颤抖着手,明明男女力量悬殊,他一直想把她推开,却没能成功。
最后他流着泪,讥讽地笑了,“陛下你这哪里是喜欢臣啊?明明你只是喜欢那个活在你想象中的赵衍之,那个未曾进宫,有可能跟你想象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的赵衍之啊!”
昕枂满眸无助地,被他缓缓拉开,就在她以为自己又像以往一样被拒绝、推开之际,他捧起她的脸,居高临下地审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