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而这些不规矩的念头只在心里转转、守礼如她并不会当真把它们说出口引得彼此尴尬,只是临别之际仍有一物要赠他,此刻便将藏于身后的长匣双手捧于他面前。
“这是?”
他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。
“那日你曾同我说过,‘晓雾忽无还忽有,春山如近又如遥’,世事原本难料,所幸心存寄望便不须计程,”她淡淡答着,秀美的眉眼正如浮翠流丹雪中艳魄,“我一直都记得,也信自己能如你所言得见春山。”
“……那么你呢?”
“难道君以朗霁示我,孤身时又以匆遽自缚么?”
她说完便倏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睛,明明此前在长安方氏权势鼎盛时总是闪躲回避、如今他临渊将坠却又反而无所顾忌,那双柔美清莹的眼睛原来是那么亮的,便像是用花枝上经年的雪水洗过,即便多见是非冷暖也依旧隐匿着令人心安的力量。
他一时哑然、头一回不知如何答她,她却似乎也并未期待他的回复,说完欠身一拜、在他之前折身而去;津渡已在眼前,江潮之声终将湮灭,他便在此离别之际打开她赠与的长匣,原来又是他曾给她的东西,只是多了一树梅花,八十一瓣中有半数朱红,剩下的一半空着、像是在等他着墨。
她……
他闭了闭眼,彼时或也感到心潮翻涌,下船之后终是回头,却见山高水长烟云如飞,她也终究是去得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