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安吃痛地发出抽气声。高希仁看他这样又有些心疼,放开了他的肩膀,无力地垂坐在床尾。
“我这种肮脏低贱的人,也只有你会在乎我疼不疼。”段安笑得满脸苦涩,“都说由奢入俭难,由俭入奢易。确实如此。”
以前,没有高希仁,他在黑暗中摸索,偶尔少挨一顿打,也能咂摸出一丝甜味来。可是,如今尝过真正甜蜜的滋味,他再也不愿意落入黑暗了。
高希仁知道他这是在埋怨自己抛下他,要去岛上,他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,抬起脸来劝他。
“你是个成年人,完全可以靠自己活下去。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,不要把别人当成你的唯一。”
段安不理解。
他是被人关在笼子里养大的,从小看人脸色吃饭,有人教他如何讨主人欢心、有人教他如何伺候男人,可是没人教他,怎么保护自己,怎么在社会上立足?
一只野生动物,被拔掉了毒牙,剪掉了爪子,折断了翅膀,关在笼子里养了二十年,突然间把它放入森林,它根本没办法存活下去。
段安觉得自己,就是那只倒霉的野生动物。
他不敢想象,高希仁离开他后,他该何去何从。总不至于要一辈子,在季淮阳这里混吃混喝。他对未来有深深的恐惧。
“不,离开你,我活不了的。”段安疯狂地摇着脑袋,“我又会落入他们的手中,他们折磨我,玩弄我,把我卖来卖去。”
“不过不要紧,我怕火,一把火,我就可以把自己烧没了。”段安魔怔了,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,眼中是深深的绝望。
“段安,你清醒一点。”高希仁从没见露出过这样的表情,仿佛死亡是他唯一的归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