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变得疑神疑鬼,甚至开始歇斯底里,将无从释放的委屈转化成怒火,通通发泄到最无辜的靳泊闻身上。
靳泊闻任劳任怨,照单全收,为了照顾她,甚至辞去了当时体面的教授工作,楼明玥没能领情,她紧紧抱住靳司让,惶恐不安地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:“妈妈只有你了,小让不能再嫌弃妈妈,妈妈会死的。”
渐渐的,楼明玥也意识到自己生病了,生的是心理病,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洗不干净身上的污秽。
她想要痛痛快快地去恨,恶狠狠地去报复这个世界,可她又太软弱了,软弱到无法对抗这个世界的规则,只能顺从,低下头颅,畏畏缩缩地走在青天白日下,走在脆弱敏感的人群里,走在他们扭曲到离谱的自我保护机制下。
终于她坚持不住了,她给靳司让泡好最后一杯柚子柠檬茶,浑浑噩噩的她连蜂蜜都忘了加,就躺进浴缸里,用小刀划开自己的手腕。
置物架上放着她的遗书,泛黄色信纸,字迹一如既往地平整。
她在里面情真意切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,包括她的痛苦,她的无助,最后又说她是为了他们好,才做的这决定,她的死会带走一切:恶意的中伤,毫无事实根据的揣测,以及即将到来的被她牵连的危机。
当时的靳司让只有七岁,他看待这个世界还只停留在表面,也无法完全区分出虚假与真实,只听靳泊闻说楼明玥得的是一种慢性且难以治愈的传染病。
他暗暗下了决心,不管能不能治好,他都会陪在妈妈身边,是楼明玥没给他机会。
血红的池水,被泡到发白僵硬的冰冷躯壳,构成了靳司让孩童时期所有记忆里最鲜明的画面。
一个人人自危的社会,每天都在上演新的悲剧,它们的存在本身可以不断消磨掉前一个悲剧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