茯苓带着人离开,一行人穿过宫道,引来诸多目光。
晋侯的妾夫人们陆续得到消息,有的不以为然,认为事不关己无需多心;有的心生猜疑,想方设法派人打探内情,想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国太夫人授意。
不等事情明朗,林珩的举动震惊宫苑。
夜色中,侍人和仆妇手持火把,奉他之命前往玉堂殿,强行砸开把守殿门的铜锁。
林珩站在火光下,看见狼藉的院落和突兀横亘的泥墙,听到墙后传来的嘈杂声,对茯苓道:“砸开。”
“诺。”
身段窈窕的婢女走上前,撕开袖摆缠绕手掌,单手握拳抵在墙上。试过距离,猛然间发力,连续数拳砸在同一位置,生生将墙壁砸出一个大洞,洞口四周爬满蛛网状的裂痕。
“推倒。”
众人来不及震惊她的巨力,听到林珩的命令,当即一拥而上,强行推倒了一片土墙。
土墙后,丽夫人派来的阉奴目瞪口呆,被飞扬的尘土呛得咳嗽才发出一声尖叫,厉声道:“放肆,你们好大的胆子!”
阉奴又惊又怒,声音尖利刺耳。
“茯苓,拔了他的舌头。”
冰冷的声音传来,刺破他的虚张声势。
阉奴循声看去,见到烟尘散去后走来的黑衣公子,心中咯噔一声,当即就要转身逃跑。
两名侍人追上去,一左一右扭住他的胳膊。
阉奴奋力挣扎,口中叫嚷:“我是丽夫人近侍,放开!”
侍人不为所动,茯苓上前两步掰开阉奴的下巴,手指钳住他的舌头。
“呜呜……”
阉奴剧痛难忍,当场涕泪横流。
“住手!”
呵斥声突然响起,一名宫装丽人出现在对面,身后跟着十多名侍人婢女,正对林珩怒目而视。
“公子珩,你好大的威风!”
来人正是丽夫人。
她见阉奴迟迟不归,派人来探查,得知事由惊怒交加,不顾心腹阻拦气冲冲赶来,出言呵斥林珩。
林珩抬眼望去,就见一个风姿绰约的美貌妇人迎面走来。
细眉弯弯,眼含春水。鼻腻鹅脂,唇色朱红。
眼前的面孔唤醒记忆,逐渐同九年前的一幕画面重合。
当时,林珩被迫离国,登上质子乘坐的伞车。丽夫人带着林长站在晋侯身后,笑得恣意张狂,很是志得意满。
林珩眨了下眼,看向怒气冲冲的丽夫人,耳畔响起她的质问。
“公子珩,你欺庶母,简直无法无天,还妄谈什么礼制典章!”
“庶母?”
林珩双手袖在身前,歪了下头,嘴角微微翘起,几句轻言细语,成功让丽夫人僵在当场。
“鸠占鹊巢的奴隶,为高祖牧犬的胡虏血脉,觍颜自称庶母,你配吗?”
“你胡说!”丽夫人脸色青白,意图为自己争辩。语气虚弱无力,心虚显而易见。
林珩上前半步,踩过倒在地上的阉奴,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丽夫人,一字一句犹如钢针,深深扎入对方心中。
“我在上京九年,见过多位史官。其中一位专书内附胡虏,家中有先人留下的如山撰录,你猜我看到了什么?”
丽夫人猛然抬起头,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,仿佛被深渊锁定,整个人如坠冰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