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说是就是吧。”俞扬说。
“你这么说,倒是我这个当妈的不讲道理了。”母亲叹了口气,不过面色平静,没有多的哀伤。
俞扬心一紧:“您可从来没有在我面前,以母亲自称过。”
这是他们商量好的结果。
“你在意这个?”母亲问。
“没有很在意。”俞扬答,“只是陈述事实。”
“你这点不随你老豆,你老豆从来有事说事。”母亲说,她大病初愈,因为开颅手术剃干净了头发,现在头顶还有刀口,被网状的织物保护着。
又因为养病,不能再时时刻刻保持精致的妆容,明显显地,面色如纸,眉眼间的细纹如裂。
她身上穿着医院统一的蓝白条纹病号服,袖子宽大,衬得她腕子纤细,纤细的腕子戴不了镯子,只手背被针头和医用胶布缠绕。
俞扬这才察觉到,她确确实实苍老了,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太太,而不是那看不出年纪的仙女娘娘。
“我们从没有一起好好地聊过老豆呢,妈。”俞扬说,轻轻唤着他多年来打心底想唤她的称呼。
“之前是因为太久没见他了,不敢跟你聊。”母亲说,望着他脸,目光飘得很远,“我确确实实,该是有三十年没见他,你出生后我就没见过他了。”
“他倒也狠心,只给我看了他的尸体,而此后这些年,一次都没入我梦里。”
“不过,我做手术那天倒是梦见了他,他十几岁的样子。你应该没见过他十几岁的样子,他当上你老豆,都已经二十三四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