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后有很多次,她都从儿子的梦话里听到这个名字,说这个名字时她儿子的神色总是多样的,偶尔厌恶、不耐烦,偶尔无奈,有时像无能愤怒,还有放弃挣扎般抿直嘴唇和平时一样冷漠和疏离。

她后来见到了那个叫做江宝晨的oga。

他可爱,张扬,美好,有一双漂亮澄澈的大眼睛,弯弯的笑起来,说话的声音也好听,又礼貌又乖巧,好像世间所有的污浊在他面前都会无地自容。

她突然明白过来,为什么儿子会害怕、会抗拒这个人。

黑暗里生存久了的人,都惧怕见光。

因为阳光让他们身上所有的脏脏不堪无所遁形。

她的儿子在自卑。

越喜欢越自卑,越抗拒。

这个自卑的镣铐,是她亲自给儿子戴上的。

或许,永远都取不下来了。

她落荒而逃。

“哑婆”年纪不算大,但这些年耗费的心力太多太多,经历的艰辛和苦难都如实的落实到了身体上,她竭力的哭了一阵又跟江宝晨说了好一会儿话,那些话压在她心里二十年,叫她压抑痛苦了二十年。

如今说了,像是心愿已了,终于沉沉的睡着了。

江宝晨给她掖了掖被角,尽管那被褥冰凉得像是个摆设。

他走出了小木板房。

外头的凉风一阵,胸口翻滚起伏的心潮平静了些。

“……那个男人最后是自己连滚带爬逃走的,当时他鼻青脸肿,流着满脸的血,打断掉的牙还掉在地上。我心里慌张,害怕他有一天会回来报复,可那人再也没有出现,不止是我面前,而是贫民窟里再没看到过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