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妖物?”罗言不禁失笑,上前拱手道:“二位公台,小店堂堂正正,店主人公子就在此处,何来妖物?二位公台想必是喝多了……”
话音未落,那人却将他推开,“锵”地将腰间一把宝剑抽出:“不与你啰嗦,待山人来将妖物收拾。”说罢,剑上忽然青光闪现,他口中默念,长喝一声,劈向熊三。
剑气才到半空,忽然,一下灭掉。
那人动作僵在半空,懵然愣住,再举剑,那剑却黯淡无光,犹如一块锈铁。
“我来!”他旁边那人哼道,从腰上扯出一个布袋,口中念念有词,突然将口袋朝熊三张开:“妖孽,来受死!”
话音落去,口袋在他手中瘪瘪垂下,熊三仍好好地站在那里。
二人面面相觑,神色匪夷。
熊三青筋暴跳,怒吼一声便朝他们冲去。
“熊三,慢着。”我淡淡道,拉住熊三,转向那二人,沉着脸:“二位可闹够了?”
二人瞪着熊三,又瞪着我,一人道:“此人确实是妖!方才之事,定是有更厉害的妖力作祟!”
“哦?”我慢条斯理:“如此,那妖孽又在何处?”
二人紧张望着四周,狐疑地目光掠过我和罗言,说不出来。
“妖不妖孽的暂不理论。”我继续道:“且问二位,就算我这杂役是妖,尔等要收服,可有他作恶的凭据?”
“凭据?”一人皱起眉头,硬气地说:“你这公子!妖物就是妖物,收服即是正道,要什么凭据?”
我冷笑:“如此,我就不客气了。”说罢,放开熊三:“去吧。”
熊三双目圆瞪,大喝一声,抡起粗壮的手臂,一边一个地将他们拎起。未几,只听惨叫声传来,二人被熊三扔出了街上。
活该。
我心底冷哼。连妖力和神力都分不清楚,还修个什么仙。
回头,罗言正看着我,一语不发。
“来继续看账本。”我若无其事,朝柜台后面走去。
夜晚,我躺在榻上,怎么也睡不着。
我又开始想以前的事,一想就停不下来。
我想起了灰狐狸。
那时,我刚从幽冥出来,魂魄重新召集天地精气重塑身躯,恢复了神力。虽获得新生,我的心里放不下牵挂,开始四处寻找若磐、妖男和灰狐狸。找了许久,最后,终于在蓬莱找到了妖男。
他那时就像换了个人,没了从前的张扬,变得沉默寡言。他失去魄血,登仙之事被耽搁下来。可我觉得让他意志消沉的不是这个,因为他每日守着昏迷的灰狐狸,一坐就是一整日。
修炼中的精怪若被人取了妖丹,性命就会变得濒死一般脆弱。虽然可以用别的妖丹加以弥补,但血性有灵,若新补的妖丹力量不足,身体必扭曲爆裂而毁,只有用妖力深厚百倍的妖丹才镇得住。
灰狐狸也是一样。
妖男手上倒有妖力深厚的妖丹,可那是从鼠王身上取下的,邪气太重,须慢慢炼化。为了给灰狐狸续命,妖男带着她来到蓬莱仙岛,采仙草精元喂她。
我是花君,这样的事对我来说最是在行。见到他们之后,我把采集仙草精元的事一手包办下来,好让妖男专心炼化妖丹。这十几年来,每隔一段时日我就会回到蓬莱,将采集的精元送给灰狐狸续命。
或许真是事在人为,让我欣慰的是,灰狐狸虽一直昏迷,身体却不像从前孱弱。月余前我离开蓬莱的时候,她的脉搏已经有力了许多。妖男说鼠王的妖丹已经炼得七八成了,若有进展就来书告诉我。
更多的,我想起了句龙和若磐。
那两个人说句龙的事,只有一个地方说错了。句龙死后,昆仑璧仍完好,并非是子螭刻意隐瞒,而是因为句龙把他的神力放在了若磐身上,又将倾注了意念的昆仑璧收集我的灵魂。这样,昆仑璧仍随着句龙,却因为我和若磐的沉睡而一阵保存下来。
后来的事就很清晰了。我投生为人,若磐身上力量与句龙那半边昆仑璧息息相关,也跟着醒了来。
这事子螭知道多少,我并不清楚。但有一点很明白,自从我偷到他的昆仑璧之后,句龙的昆仑璧就开始苏醒,我的魂魄也慢慢地与它剥离开来。
他这么做是有意还是碰巧,我也想不透彻,只越想越觉得此人深沉得教人捉摸不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