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成了顾清黎推开自己的理由。
邱天不知道该怎么挽回,也不知道该去如何与顾清黎辩解。
他一直以为,顾清黎是最懂他的那个,却不想和其他人也没差别。
牵着他,却只行到半途,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一起走。
所以吵架后的这一年,邱天活得糟透了,甚至比他小时候一个人的时候还要难过。
体验过陪伴,再被丢弃,无异于对他加倍的打击。
如今,顾清黎还要再把那个伤口揭开。
邱天捂住耳朵,一句话都不想听。
但顾清黎的声音还是从指缝间穿透,刺激着他的神经:
“邱天,一年了,你还是让我觉得很累。”
邱天放下双手,红着眼看他。
一年了,顾清黎还是知道,什么话,能精准地把他再度推开。
“你没来之前,我过得很平静。”说着,顾清黎抬起右手,露出上面狰狞的伤,“我已经很久没想起从前的事了。”
邱天嘴唇张了张,喉咙却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他来的时候,没想过会这样。
顾清黎的喉结动了动,用最软的语气,说着最狠心的话:
“走吧,就当我拜托你,我现在只想做个普通人。”
邱天的视线落到他布满伤痕的手臂上,眼底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他转身跑走了,房门“砰——”的一声合上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,顾清黎跌撞地跑到洗手间,跪在马桶边,干呕了起来。
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,脸颊通红,汗水瞬间湿透了衣服。
他从烟盒里再抽出了一支烟,想要点上,右手却不住地哆嗦,怎么也摁不动打火机,好不容易摁出了火苗,那火却难以对焦。
尝试了好几次无果,顾清黎把烟与打火机都砸开,扶着洗手台喘息。
用冷水冲拂了好几次脸,顾清黎才镇静下来。
他恍惚地,出了房间。
下楼走过前台的时候,大爷刚泡好一杯枸杞茶,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,见着他那头发湿透,胸口缀着大片水迹的样子,愣了下。
手里的茶壶没拿稳,啪嗒一声掉桌上,茶水泼了满桌,忙拿抹布擦,忽想起什么:
“那个,你还有双鞋落在我这。”
顾清黎的声音沙哑:“不要了。”
说完,便落寞地走了出去。
俊俊网吧。
阿亮拿着扫把,糊弄着扫扫地上肉眼可见的垃圾,仰天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。
身后响起脚步声,阿亮道了声:“欢迎光临。”
结果来人竟是顾清黎,后者打开饮水机的开关,拿抹布擦了擦墙面上请来的财神爷,俨然一副上班的样子。
阿亮诧异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:“昨天不是你上的夜班吗?白天还来做什么。”
顾清黎这才反应过来:“没事,我替你。”
结果电脑的开机密码输了好几次,都输不对。
阿亮把他从位置上扯了起来:“行了,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,脑子都转不过来了。晚班还是你啊,别想趁机换班!”
边说边把他推了出去。
顾清黎在大街上站定了会儿,随后找到了一个方向,抬脚走去。
平房区里人口密集,有人在两处电线杆之间牵了根绳晒衣服,有小孩红领巾不会系在脖子上弄了个死结,还有电瓶车飞快骑过溅起大片水惹得乘凉的大妈怒口大骂。
顾清黎穿过这些有人气儿的地方,走到了巷子的末端。
顾恒健平日里在车站拉三轮,方莉婷无业游民总梦想着打牌暴富,二人没有正经工作,此时还没出门。
老远,顾清黎就听到方莉婷在屋内的叫嚷声:“喝,还喝!干脆直接喝得你两眼一闭双脚一蹬,省得我成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烦……”
顾清黎手伸进口袋,欲拿钥匙,余光却瞥见门口堆了一些垃圾。
那些物品熟悉得令他浑身一震,竟全是他的物品,不值钱的衣物和课本。
他连忙俯身,在这堆垃圾里翻找,找出了个皱巴巴的书包。
拉开拉链,在最里的隔层,找到了一只断裂的红绳。
他仔细地捋了捋,又放回去,把衣物和课本塞进包里。
转身离开的时候——
钥匙落在地面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,肩上的书包明明不重,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最后,竟然又走回了宾馆。
前台的大爷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,正摇晃着脑袋,嘴里哼着调。
顾清黎在他面前站定:“帮我开个最便宜的房间。”
大爷抬头瞅了他一眼,怎么魂不守舍的,纳闷道:“你那房间不是续了三天,还没退呢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顾清黎便拖着脚步,上楼了。
进屋后,没开灯,顾清黎径直地走到窗边,失了所有力气搬地躺下。
右手刚刚结好的痂,又被他无意识地扣得血肉模糊。
八月底暑气未消,他却莫名有些发冷,钻进了被子里,里面似乎还有前人留下的余热。
他不知餍足地往里钻了钻,拉被子盖过头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