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年男人哭诉:“找医生没用啊,首都那边的心理医生去看过了,国外也去看过了,怎么都治不好,我们是真没办法了。”

青年趴在地上看不清脸,竭声否认:“我没病!身为一株花,我待在土里有什么不对?”

他讲得这般理直气壮,意志薄弱者听完怕是都要信了。

谢印雪望着多年前初见时的柳不花,再也忍不住向青年走去,想将人翻个面,再看一眼他往后岁月里应当再也无法相见的人,不料却一脚踩空。

失重感瞬间席卷全身,谢印雪面容朝下重重滚落到地上。

地面僵硬冰冷,没有任何柔软的缓冲物,谢印雪摔得大半晌都爬不起来。

陈妈怜爱的嗓音从他头顶传来:“摔到哪了,痛不痛啊?”

谢印雪身上就一堆要散不散的白色绷带,他披头散发,狼狈不堪,用手掌撑着地面试了几下才勉强坐起,像小时候那样环抱住自己的膝盖:“不痛的,我衣服穿的很多。”

陈妈又问:“有受伤吗,给我看看伤处。”

谢印雪怔怔抬头。

他眼前没有陈妈的身影,唯有晚霞燃如烈火,映照鸟雀投林归家,而墨发年轻的沈怀慎站在明月崖山脚,对他轻轻挥手道别,唤他最初的名字:“阿霖,爸爸后悔了。”

“山下天地广阔,你好好活着,去看看吧。”

——可我能去看什么呢?

谢印雪心道:你们老的太快,天地苍茫,我谁要都看不见了。

他挣扎着站起,如稚童学步那样踉踉跄跄地去追沈怀慎,但跑出数米,便被一辆疾驶的车子猛地撞上,仿佛一副棺材将他嵌套入内,巨大的冲击使得谢印雪眼中事物遽然变黑。

待一切都归于平静后,这些黑暗又似潮水缓缓退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