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哼。”春薇瞪了他一眼,转身走回屋子里,故意每一步都踏得很重,进里间的时候,将帘子甩得哗哗响。
胭脂抱着自己的布包袱,瑟缩了一下。
宋时期无奈。这年头,“你去厢房住吧,那边已经收拾好了。”
胭脂实实在在地躬身,“谢谢少爷,谢谢少爷。”
说完,她又把手中的布包袱递给宋时清,“少爷,我娘说天冷,这是新做的红枣阿胶,您吃。”
李嫂子深谙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,知道自己女儿脑子不好会给宋时清添麻烦,索性用东西补平。
宋时清好笑,接了过来,朝里走去。
胭脂很懂规矩地候在一边,主子还没进门,下人就不能自顾自回房间,这是她被打了好几次以后才学会的规矩。
但她就学了个样子,此时木桩子一样站在那,眼睛直白地盯着宋时清,也不知道要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。
好在宋时清也不会跟她计较这个。
就在宋时清走到一盏灯笼下的时候,胭脂突然僵了一下。
她茫然又恐惧地盯着宋时清的后背,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一样。
——民间有种说法叫做“失魂”,说是小孩如果被吓得狠了,就会呆呆傻傻的,得去找道士或者神婆来叫魂。
等魂叫回来了,懂的人就会跟家长说你家孩子眼睛太灵,以后注意别去坟头山路这样不干净的地方,小心再被吓到。
但要是没叫回来,懂的人就会偷偷走掉。
毕竟能啃生魂的东西,谁知道是什么凶戾的玩意。
而胭脂,是在谢家长大的家生子。
她缩着肩膀抖若筛糠,死死盯着门。然后突然,神经质地朝四周看了看,抬起腿就朝外跑去。
房间里,宋时清和春薇都没注意到那慌乱的脚步声,一坐一站,看着颇有种对峙的氛围。
春薇红着一双眼睛,抬头恨恨地看宋时清,第一次阴阳怪气起来,“我要是平日里有什么对不住少爷的错处,少爷直接跟我说就是。用得着不声不响找个蠢货替我?”
春薇不是在耍脾气。像宋时清这样的小少爷,院子里的贴身丫头是默认的房中人,这是所有大户人家默认的“规矩”。
就算宋时清不收春薇,也应该把她留在身边伺候。直接送出去算什么东西?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春薇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呢。
宋时清静静地看着她,好半晌没有说话。
【时清,谢家的内情不要随便告诉别人。人一旦疑神疑鬼就容易真见神鬼,你告诉他们真相,反而会给他们带来祸患。】
这话是谢司珩跟他说的。
那段时间,打扫戏台的丫头要出去探亲,拜托春薇做几天他的活。宋时清怕春薇碰到戏台边的白瓷盘,本想提醒她,谢司珩就跟他说了这么一段。
宋时清垂眼,最终还是咽下了解释,选了另一个角度,“春薇,我活不了几年的。等我死了以后,谢家人会逼着你守寡。”
宋时清也不确定狐鬼会做到什么程度,如果只是弄死谢大老爷这一脉,还会有新的谢家人顶上,到时候,谢家人一定会让春薇守节的。
谢家支系里有守了二三十年活寡的女人,日日吃素日日念佛,骷髅骨架一般。春薇不该这样。
春薇一言不发地瞪着宋时清,两只眼睛都被眼泪布满了。
“胡说,分明是你看不上我,找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!”
宋时清微微蹙眉,他的身体情况春薇是知道的,为什么会这么说。
见他还要分辨,春薇一字一顿,“你每天晚上睡熟了都会叫那人的名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