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家几人通通死在穆府之中,本已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,更别说穆旭尧称病多日,也没能将凶手找出,心怀疑窦之人不在少数。
何不问来向穆旭尧讨说法,却不信他的那一套鬼话,仍旧坐在穆府屋顶,一步不肯挪移。
穆府如今成了个热闹之地,许多人绕远路也要从穆府门前过上一过。
漳州既然有了大事,好事之人皆聚集在醉春楼里,在漳州有名的消息海中打听情况。
有人说道:“那个姓越的还是名门子弟,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?据说他在苏州的生意简直是风生水起,至于走这种门路吗?”
身穿灰色短打的矮个子说:“谁会嫌钱少?有些人又不光是为了钱……”他说着语气猥琐起来,同桌之人顿时知晓了他的意思,都嘿嘿笑起来。
不远处的一桌上坐了两人,一个是清瘦俊美的公子,另一个是个身材高大的和尚。众人议论纷纷,尽数落在他们耳中。若是往日,苏枕寄听见这种混帐话一定是要发作的,可是今日别说生气,他连个表情都没有。
苏枕寄刚放下茶杯,就闻到一阵异香,一只白皙柔美的手出现在视线中,替他又将茶水斟满了。那女子笑道:“两位光是坐着喝茶,酒菜一口不动,也太浪费了些。”
这种香气实在熟悉,苏枕寄又是个嗅觉十分敏感之人,那种头脑昏胀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。也是这么一会儿,他突然抬眼看向那女子,说:“你就是三娘?”
三娘勾唇一笑,乐道:“小郎君还记得我,真是让人高兴。”
苏枕寄盯着她,说:“上次的东西,是你叫人给我送来的,对不对?”
锦盒一事后他便没有怎么出门,后来又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,他竟然就这样把送簪子的人忘了个一干二净。
三娘听他这么说也不惊讶,说:“我既然送了,就不怕你知道。”
苏枕寄说:“你也是穆旭尧的人?”
三娘呸了一声,说:“小郎君,话可不能乱说啊。”
苏枕寄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中似有歧义,就闭了嘴,没再说话。
这种事情要他从何问起呢?三娘若是说她只是替客人送了件东西,苏枕寄也没有什么话好反驳。
他正在暗自苦恼时,三娘却突然说:“你和你娘,长得真像。”
苏枕寄顿时一个激灵,几乎要站起身来,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什么,你没有听清吗?”
苏枕寄双手按在桌面上,一副立刻要站起身的模样。三娘看他这个样子笑了笑,说:“怎么傻乎乎的,我还以为她赤毒花能养出什么不得了的孩子呢。”
晦明坐在一侧一直没有开口,此时见苏枕寄情绪激动,便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安抚,侧目道:“姑娘有话直说。”
三娘微微俯下身,轻声道:“你今天来这里,是为了苏州之事?”
为了防止说多错多,苏枕寄不说是也不说不是,只是紧紧盯着她看。
三娘见他这个模样也不介怀,反而乐了,说:“傻就傻,非要学人装精明,看起来更傻了。”
苏枕寄哪里在乎她说这些有的没的,急切道:“你到底要说什么?”
三娘哎了声,双手交叉横在胸前,笑意微收,说:“你心里应该清楚,苏州地宫本就不是什么炼邪药的地方,而是他穆旭尧造出来……哄骗善良女子的牢笼。”
第一百零五章 暖意
十月十三,苏州。
子时的更鼓响了三声,狭长的黑巷中渐渐有了灯火亮,星星点点的烛火逐渐成了线,整条黑洞洞的巷子终于清晰地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。
一个头戴黑色兜帽的青年随着人流挤进了小巷的最里端,仰首瞧见一顶布棚,布棚下摆了一把竹藤躺椅,上面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,头戴一顶灰色布帽,散落下来的须发皆黄,像黄鼠狼成精。老头闭着眼,身子随着竹椅轻轻地摇晃着,有人来了跟前大声搭话,他竟然是理都不理。
青年拉紧了头上的兜帽,呆在一旁悄悄观察这个传闻中的“黄四仙”。前后等了快有半个时辰,竟然没见他掏出一丸药。他正奇怪,忽见黄鼠狼突然坐直了,伸着脖子,将头左右摆动了几次。
来买药的人连句话都没说,就见黄四仙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,嘿嘿笑着递了过去。他正奇怪,忽听见身后不冷不热的声音:“看了这么久,看出什么名堂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