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安车带走封家夫妻,闹剧总算告一段落。
明早儿星期一,该念书的念书,该干活的还得照样干活赚钱过日子。朝柳巷里人人打着哈欠,关上门,转头各回各屋睡大觉去了。
十二点,夜重归于静。
院子里满地的火柴根受到老妈子‘谁弄脏谁整干净’的炮轰,罪魁祸首陆珣只得搬起大扫帚老实收拾干净。
阿汀在旁边帮忙,忽然被问:“你之前想说什么。”
“之前?”阿汀露出了疑惑的目光,连她自己都忘了。
陆珣嗯了声:“厨房里,猫叫的时候。”
“啊……”
想起来了,关于徐洁的话题。
现在要问么?
总觉得时机不对了。
并不想弄成咄咄逼人的氛围,不想误会争吵。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,已经很疲倦,所以阿汀支吾一下,最终抿着唇笑了笑,说没事。
陆珣偏头望过来,一双眼犹如陈年的金子。不太亮,但很沉,有着不动声色的探寻,以及淹没力量。
“等等!”
正要回房睡觉的林雪春突然转身,狐疑地上下打量陆珣,发出迟到的问题:“你怎么在这?”
“……”
“什么时候来的?”
“打哪儿进来的?”
接踵而来的问题,一个比一个厉害。
宋家院子大门里外两个锁。外头的钥匙全家有,隔壁刘招娣、家里头暂住过的王君、阿彪个个有。里头的钥匙则在夫妻俩兜里放着,夜夜锁上大门除非他们亲自出马,否则兄妹俩甭想出去。
老妈子晕乎乎的脑瓜逐步清醒,大致得出‘章程程翻墙,你个臭小子狗胆包天也翻墙’的结论。张口欲斥责,冷不防兄妹俩异口同声道:“我开的门。”
她半信半疑:“你们哪儿来的钥匙?房里偷拿的?”
家里夜夜十点锁门,再晚不得进出。偷拿钥匙算大罪一等,有心野了出去厮混的可能性。宋于秋瞅瞅一对儿女,默默站出来说:“我钥匙拉桌上了。”
兄妹俩当即亮眼睛,心里高呼爸爸爱你。
林雪春眼珠转来挪去,抓到点猫腻,冷哼了一声:“一个一个还挺护着他。”
又问陆珣:“大半夜不睡觉,干嘛来的?”
阿汀说吃面。
宋敬冬说吃白菜面。
陆珣被他俩眼神暗示,扯了个苦肉计,说在附近应酬酒喝多了,来讨碗夜宵吃。
想想半大小子在外打拼是不容易,林雪春松了态度。
“早说住两个晚上又没人不让,收拾个床铺的事。非要白天不吱声、大半夜跑上门?毛贼都没你鬼祟。”
她故作不耐烦:“今晚就算了,吃完赶紧的走。”说完便回房倒头大睡。
那边厨房锅里的面糊了,阿汀重新下两团。
冰箱里放着夜摊剩下的肉汤和大排,再打三个荷包蛋、放几根青菜。面未出锅便香味四溢,引得宋敬冬靠在门边调侃:“今晚这面了不得。就是不知道是我托某人的福、还是某人托我的福才有这么丰盛的宵夜吃?”
陆珣不屑挑衅:“你话真多。”
阿汀没介入这两人的日常争宠,盛了两碗面,剩下大半碗留在锅里——免得阿彪清晨回来没东西吃。
两大老爷们看了都问:“你不吃?”
得到回答:“不饿。”
于是他们坐在桌上吃,小姑娘抱着猫在边上看。头顶灯泡昏昏的亮,电视机里零星碎语在屋里徜徉。黑夜里流动起一种暖洋洋的宁静感。
“真不吃啊?”
宋敬冬的欠抽毛病改不掉,夹着大排来晃悠。
阿汀不受诱惑,倒是猫双手巴在桌上,仰着脑袋喵喵叫。
“你想吃?”宋敬冬问。
“喵!”
肉在猫的眼前来去打转,将将停在上方。它动着鼻子凑过去,粉嫩的舌头露个尖尖。
万万想不到宋敬冬眼疾手快,当着猫的面一筷子塞进嘴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。完事特别真诚的笑,特别真诚的感叹:“好吃——!”
猫:滚啊!!!!
受到情感欺骗的猫磨牙霍霍,宋敬冬良心过不去,这才撕块大排肉给它。
味道重的食物好像不利于猫的健康,得少吃。
阿汀说着点点猫的耳朵,不经意抬头,发现自个儿也稀里糊涂受到投喂。
是陆珣最爱的荷包蛋。
他单手支着下巴,似乎一时兴起地递来荷包蛋。阿汀眨眨眼睫,张口去咬,没好意思碰筷子。
吞下肚才想起哥哥的存在,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。
事实证明果不其然,下分钟宋敬冬便不甘示弱地夹起一根青菜,笑眯眯道:“阿汀来,啊——”
啊你个头。
陆珣伸筷子去敲,他躲得飞快,且得意地耸耸肩:“被我妈敲了几十年筷子,怎么可能被你敲中?”
呵。
既然敲不掉,陆珣也要投喂青菜——两根!
宋敬冬跟上:三根!
陆珣:四根!
两个不肯认输的人一言不发掏空面碗,硬生生夹了两叠青菜送到小姑娘眼皮子底下。你推我壤地抢夺最佳位置,还不约而同道:“你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