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有贵主要招待,她的三道菜很久才上全。吃得正欢时,瞥见一人入楼里,吓得她立马低下头,挪腿屁股一转换个桌边,面朝墙。
小白…哥,他怎么会在这?一些日子不见,人都精神了。那日的红衣不俗,今日一身黑衬得他更是清泠雅淡。要命啊!见着他,就想起自个垂死纵情。
美味的鱼没味了,辛珊思舌头剔着刺,目光不敢乱瞟,听着背后传来板凳声,气都不敢大喘。大口刨饭,叉着菜。不管怎样,不能浪费粮食。
黎上心情很好,点了跟她一样的菜:“合蒸鱼、三鲜羹、东坡肉。”黄江码头,五色浑人对天发誓要改邪归正,发生好些天了,他前个才听说。消息也太滞后,他在想不开医馆,是不是可以开几家书肆、茶楼…
饭菜吃完,辛珊思轻轻地放下筷子,站起身,佯作淡定地走人。她一脚都跨出门了,正想舒气,店小二追了上来。
“客官,您饭钱还没结。”
社死有没有?辛珊思僵在门口,想到自己方才还悄摸摸的活一副逃单样儿,脸上烧红,硬着头皮转过身,掏出个银角子,心虚道:“抱歉,我忘了。”
“没事儿,早市有个也是,吃完忘了付钱,走出老远又想起,跑回来结账。”
这小哥不错,辛珊思问他:“够吗?”
“还得找您几个铜子。”
“几个?”
“五六个。”
“那不用了,”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。
坐在大堂看着的黎上,右手攥着白瓷杯,眼里有笑。能认出他就好,不然他没法收账。直至人赶着驴车走了,他才收回目光。眼睫下落,轻吐一气。若非还有些脏事要了结,今日就与她同桌而坐了。
辛珊思啥也没买,匆匆出城。布巾扎下头,回去孝里巷子。坐炕上,平复了一刻才冷静下来。小白哥认出她了吗?应该…没吧?
她不敢肯定,懊恼地拍了下腿:“就是没认出,有小二哥那一嗓子,他多看两眼也眼熟了。”从钱袋中掏出青莲钵,她还是练神功吧。等她神功大成,哪个来找茬的不屁滚尿流不尴尬?
丢失的是混元第二章经,那第一章经就在断口处。
找着了,合着第二章经一块看。聚气下沉,凝元融通百会…不管懂不懂,她先学着珠子上的佛像,摆好样子。不都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?她就念经一样地反复念那几句。
翌日,辛珊思又驼起背带上煮好的水栗子、炒好的野栗子与冥纸、香,往西郊死人岗。才几天,山阴地的那些尸身已经腐烂了,臭烘烘。
坐在孤坟前,一个一个地将水栗子、野栗子剥了仁,放到青莲钵中,敬给墓中魂。跪好燃香烧纸,双手合十为她默诵《混元十三章经》。
师父,徒儿已经找到您的遗物,也领会了一点经法。下次相见,徒儿定以真容,带着完整的《混元十三章经》来。
默诵完一遍又诵一遍…香燃尽,她叩首。陪了一会师父,留下栗子仁,收起青莲钵。拿了冥纸和香,烧给那些尸身。下午到家中,赶驴车去南市。拿回了被子,又买了足够她吃到过年的米粮,还选了菜种,称了葱头、带根的小白菜。
院子有两块小菜地,鱼叉挖一挖,松松土,把葱头、小白菜埋下。菜种随意撒,就吃个苗,寒冬一来,肯定是要冻死。前些日子在常云山打的草都翻在后院,驴的口粮也无需担心。后院还有个鸡舍,抓了八只活鸡回来。荤腥也有了。
就是柴,还有点不够。
去常云山捡了一天柴,又割了车青草。辛珊思开始闭门,静心读《混元经》,熟练《弄云》。
江湖风云起,一股来路不明的势力,对百草堂白家抡起屠刀。白时年遁逃,八月底,蒙都百草堂关门。九月初,范西、弘江等十六城百草堂摘匾。中旬,六十三家百草堂就只剩七家。对此,武林众说纷纭。
“白家到底得罪谁了?”
“黎大夫呢?一点还手之力都没吗?”
“追杀的是白家白时年,谁知道黎大夫会不会跟着遭殃?”
“这手段…会不会是官家看不得百草堂做大?”
“没准。”
“但密宗什么时候手这么软了?到现在,谁听说白时年死了?”
“百草堂就这么…倒了?”令人不禁唏嘘。
没过两天,又有流言传起,有人去年在阳槐河上见过白时年会秦清遥。秦清遥是谁?单红宜那个被掳的小郎君。一石惊起千层浪,敢情白时年跟秦清遥不明不白…那怀山谷之事,会不会是白时年指使?
白时年被追杀,难道跟怀山谷的事有关?
还在洛河城的蒙曜嗅到了不对,正欲启程去魔惠林,属下却来回报,说白时年求见。他不由蹙眉,背在后的手捻着马鞭:“带进来。”
被追杀一月,白时年狼狈不堪,连发都白了大半,见到诚南王,两腿一软跪下:“求您庇佑。”他走投无路了。
“先说说谁追杀的你?”
白时年趴在地上,十指紧抠:“黎上,某师弟,除了他不会有旁人了。”
“他为何追杀你?”蒙曜敛目,追杀却又不杀人?
“他…他并非是我父的关门弟子,仅仅是个药人。我父用他试毒,他体内被种了七种奇毒。七月,某施计引他毒发。可…可能这回毒是封不住了,故对某一家下杀手。”黎上做得出,白时年额上的汗,滴落打在地砖上。
拉着白家一块死吗?蒙曜冷嗤,他怎么瞧着不像:“本王不收无用之人。”
“我有用…有大用,”白时年仰起首,急得两眼大睁,眼仁都快脱眶了:“我擅…”
“什么用?”蒙曜打断他的话,俯视:“你有何本事能挨到至今?”不等回话,直白道,“追杀你的人,意就不在杀你。你现在跪在本王这,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。”
“不…不是的。”
“相较你,本王更想跟黎大夫一道喝茶。”
什么?白时年呆愣,不相信自己听到的。屋内静寂许久,他意识到这位跟传言的一样,不是个肤浅人物,动了动唇,颤着声试探:“我父在世时,钻研了十余年炼丹术。”
“本王不求长生不老。”
“他要练的是人丹。”面对这位年轻又权重的贵主,白时年掏底儿了:“将功力浑厚的人凝成丹,服者功力大增。”
荒唐!蒙曜双目一阴。
“想出炼人丹的,并非我父,而是范西城的辛良友。”:,,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