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,这是我的女儿l!
董家、汪家、孔家等有份参与的同盟,自然欢喜,但其他朝臣却都万分错愕茫然:
这,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
之前陛下就知道吗?
什么叫“发现未发现之新大陆?”
什么又叫“绘制亘古未有之航海图?”
一连串的消息丢出来,砸得满朝文武头晕眼花,欣喜若狂者有之,肝胆俱裂者,亦有之。
在家休养的胡靖听罢,半晌无言,良久,忽仰天大笑。
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啊!
当年秦放鹤等人突袭白云港,便是迎接凯旋吧!
所以当初董春出殡,那两个丫头确实未在京城。
冒死跨海?
秦子归啊秦子归,你真是好狠的心,竟连亲生女儿l都舍得放出去冒险……
横跨大海?开辟亘古未有之航路,这可不是什么游历江南一般的美差啊!生死有命,祸福全看老天爷高兴与否。
说来说去,还是自己小看了他们,尤其小看了那两个不怕死的丫头片子。
谁能想到,不过区区两个女子,竟有这般的魄力、勇气和胆识!行常人之不敢行,做常人之不敢做!
胡靖笑了半日,形骸放浪,最后脸都笑红了,泪也笑出来了,一时喜,一时悲,一时幸,心里浑似打翻了酱缸,酸甜苦辣咸,五味俱全。
他的儿l女听说,以为病发,惊惧交加前来询问,却愕然发现胡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。
“你们懂什么,”胡靖抹了把脸,复又大笑几声,眼底闪动着奇异的光彩,“百姓能吃饱饭,这难道不是好事吗?来人,准备四宝,我亲自写贺帖!”
众人面面相觑,小心翼翼道:“可是,陛下尚未言封赏……”
“待到那时,贺喜的帖子还会少么?”胡靖嗤笑道,“我便要讨个头彩!”
之前他输,就输在慢一步,以后不会了。
说罢,不再理会,当即提笔凝神,一挥而就。
他的书法乃是先帝在世时便极力盛赞的,此时心绪通达,竟是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,近些年少有的墨宝佳作了。
莫说儿l女,便是胡靖自己也忍不住反复打量,百感交集。
字乃心神外化,之前他处处受制,心头郁郁,下笔便觉窒涩生硬,越努力越是造作匠气。
如今意外放开,多年疑惑茫然尽去,倒有些破而后立,更上一层楼的韵味。
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,无心插柳柳成排啊!
一通则百通,看着这笔字,胡靖不禁有些许懊恼: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浮躁,顺其自然,不强行拉起尤峥做同盟,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?
可是没有“如果”……
想到这里,胡靖自嘲一笑,摇摇头,“罢了。”
事已至此,多想无益,不过徒增烦恼罢了。
退一步来说,面对当日处境还能全身而退,焉知不是上天垂怜?
他已吃过教训,该知足了。
待到墨干,胡靖亲自打发心腹送去伯爵府,自己又忍不住发笑,只觉短暂的懊恼过后,又有无限侥幸和快意涌上心头。
“尤峥啊尤峥,你也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啦……”
我及早退出,虽曾与秦放鹤政见不合,终究未至死敌,此时示好,日后未必不能和平相处。
反倒是你……他们父女、门派立下如此大功,朝廷和陛下势必要嘉奖,尤峥啊尤峥,你待如何?
不知不觉间,恨意已然渐渐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微薄的怜悯。
天元五十六年八月,秦熠晋郡君,封号定安,陆蓉晋县君,封号定平。
同年九月,秦放鹤晋首辅,年仅四十四岁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