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说,谁会知道?”陈巧月一摊手,振振有词,“摘掉婚戒在酒吧夜店里装单身的男人那么多,多我一个女人怎么了。”
方慈开玩笑,“你不担心他的头发?”
听到这话,陈巧月先想到的,却是李佑贤那一头浓密的黑发。
她摇摇头甩掉这个念头,“……不等他脱发就把他甩了。”
“那倒是可以,”方慈笑看她,“英伦绅士,应该确实不错。”
绅士……
她陈巧月长这么大,没见过比李佑贤更绅士的男人了。
绅士到可恨。
就那么叠着腿往沙发上一坐,就好似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撼动他。
“……算了,不喜欢绅士了。”
想一出是一出,刚说过的话两秒后就能作废。
大小姐心性。
方慈问,“旅行中没有遇到合眼缘的吗?”
陈巧月重重一点头,“倒是有,在都柏林的一个酒吧里,他是local,爱尔兰人嘛喝了酒都狂放,平时也话痨,但是那个男的,emmm,给我感觉很不同。”
方慈抽口烟,拢了拢肩上的毛毯,静等她继续说。
“他身上有一种很宁静内敛的气质。喝完酒,他邀请我去他家里……”
方慈眼睛睁大了几分,“你去了吗?”
陈巧
月神秘兮兮一眨眼,然后突然就反悔了,跟他说,‘其实我更喜欢由我来发起邀约’。”
她还清晰地记得,那时,看着路灯下那脏兮兮的马路,看到对面停着辆漆黑的豪车,像是被击中一般,无力感排山倒海而来,将她淹没,让她失了所有兴致。
“后来我想啊,也许是那个男的太年轻了,我好像喜欢年纪稍大一点的。”
内敛、年纪稍大、绅士……
这些特征无疑都指向了同一个人。
方慈心知肚明,没再多说。
手机震动,是闻之宴的消息:
「w:李佑贤展成亦几个都到了,我们在家喝酒」
方慈这才想起来,今儿l是周五,是他们几个好友照例小聚的日子。
「方慈:视频吗?」
「w:难得你主动提」
「方慈:用电脑,屏幕大一些」
「方慈:月月在我这儿l」
方慈到楼下书房取了自己的电脑上来,坐在沙发前地毯上,打开摄像头。
陈巧月懒恹恹地趴在沙发上,方慈转了下电脑的方向,面朝着她,她没精打采地抬手跟那边打招呼,“嗨,闻少,我今晚要抱你家少夫人睡觉。”
闻之宴这边电脑开了扬声器,这声音一出来,在场人都很意外,闻之宴本人皱了下眉头,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李佑贤,心下隐约回过味儿l来,就随手把电脑搁在了桌子上,好巧不巧,正对着叠腿坐着的李佑贤。
闻之宴转身离开客厅,去了露台,拨通方慈的电话,“……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?”
方慈借口拿饮料,也下楼了,“月月兴致不高,想让她开心一点。”
两台电脑就那样被原主人放置在那里,被镜头框住的两个人一时都失了反应。
陈巧月趴在那儿l,侧脸贴着沙发垫,眼神有些呆愣愣。
李佑贤就坐在电脑前,俯视的角度,低眼看着屏幕。
伦敦这都什么天气了,她竟然光腿穿着英伦学院风的灰色百褶裙,下摆凌乱上翻,露出一大截白嫩的大腿。
两人都没说话,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对方。
口干舌燥,情绪翻涌。
陈巧月一肚子的开场白,“哟,李佑贤呀,好久不见啦。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。
她清晰地看到李佑贤喉结滚了滚,有明显的咽动。心下觉得讽刺,正想破罐子破摔大放厥词,就见李佑贤转开了视线。
他不再看屏幕,拧松了领带,不知从那儿l抓起一个红酒杯,仰头一饮而尽。
陈巧月冷笑一声,啪地把电脑合上了。
兀自出神时,旁边的手机震了下:
「李佑贤:多穿点,不要感冒」
室内暖气足,一点儿l不觉冷,陈巧月转头看了看自己,这才明白过来。
恨恨地按屏幕:
「c:咋啦?你不是喜欢肉嘟嘟的大腿么」
()消息发送成功。
果不其然,李佑贤没有再回复。
憋屈了那么久,陈巧月终于多多少少出了口恶气。
-
到了二月份,各类酒会宴会的邀约便多了起来。
作为集团董事长兼执行董事,闻之宴的日程非常满,白天上班晚上应酬,甚至还有出差,忙得脚不沾地。
和展成亦李佑贤几个朋友,也只能偶尔在各类应酬场所碰到,每天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,是总助关睿。
因为私自给方慈打电话这事儿l,闻之宴罚他独自拎了个年终盘点项目,项目忙完,他这才回到闻之宴身边,扮得是低眉顺眼乖巧温顺。
今儿l酒会主办方是姜家,姜家主业是娱乐产业,包括娱乐场所传媒公司等等,所以晚上的场地就选在了他们家新开的一处高端会所。
大隐隐于市,会所就开在国贸附近,一栋独立的南洋风二层小楼。
夜色中的城市环线,车水马龙,一道道车灯不断闪过。
迈巴赫62s匀速行驶,车内后座,闻之宴叠腿坐着,搁在大腿上的手里捏着打火机,一下一下翻开又合上。
副驾驶关睿回过头来看一眼,欲言又止。
闻之宴没给他眼神,“没好消息就闭嘴。”
他所说的“好消息”,自然是指方慈。最近这几个小时,方慈一直不回消息,伦敦闻宅那边的管家说少夫人在上班。
她工作起来最是专注,大概是没工夫理他。
关睿默不作声了。
迈巴赫驶下环线,拐入一条僻静的车道,路两旁的老槐树已掉光了叶子,头顶枝杈横生。
车子最后拐入会所前院的露天停车场,乔叔打开后车门。
闻之宴迈腿下车,关睿堵到他身前,从裤兜里摸出个首饰盒,说,“闻董,要不要换条马甲链?”
他穿着西装马甲三件套,此刻佩戴的是条贝母质地的马甲链。
闻之宴有点没好气,“有什么必要?”
关睿打开首饰盒,“这条银色的更衬您的手链。”
闻之宴抬右手看一眼,腕上是方慈送的那条古巴手链。他淡嗤了声,“……你还敢提少夫人。”
依言换上了银色的那条,他没多停留,双手插兜,往小楼里走。
楼前是喷泉水池,南洋风的主体建筑,连廊下零星站着几个人。他径直从那三两人群中掠过,进到室内。
室内不见通常酒会上华丽的水晶吊灯,取而代之是夜店风的粉□□光,整体色调很暗。
眼睛适应了这亮度,逐渐看清楚整个大厅,侍者端着托盘来回穿梭,衣装光鲜的男男女女凑近了低语,空气中浮着各类香氛的味道。
展成亦姜糖两口子是东道主,此刻正端着香槟挨个跟客人寒暄,看到闻之宴,展成亦跟姜糖耳语两句而后迎上来,打趣道,“最尊贵的客人来了。”
这话倒是不假,今天这场酒会本就是为了给会
所开业做宣传,作为圈里的塔尖儿l人物,闻之宴能来一趟,自然是意味深远。
闻之宴左右看一圈,笑了声,“还挺别致。”
他整个人其实有点意兴阑珊,这时候不管是笑意还是嗓音,都透着一股散漫的懒倦感。
“害,糖糖玩儿l票而已,小打小闹。”
展成亦谦虚。
“这话让你老婆听见,你又要挨打了。”
展成亦哈哈一笑,“说真的,她有自己的想法,嫌普通的会所太端着太正经,又嫌夜店吵闹,于是搞了个这种,主打的目标群体就是她们那帮小姐妹,在这一楼听听歌喝喝酒,二楼有台球室休息室,后院那一小片树林,是个喝下午茶的地方。”
闻之宴压着唇角点点头,没再接话。
他觉着没趣儿l,但本就是来给好友捧场,不好露个面就走人,“……甭管我了,你去忙。”
他从侍者托盘里拿了杯香槟,往角落里走,路上自然是被其他人拦住搭话。
都是展成亦姜糖的客人,他不好拂面子,也算是彬彬有礼地,跟人聊几句,旁人恭喜他订婚,询问他婚期等等。
其实这个时候,角落抬高式沙发休息区里坐着的方慈已经看到他了。
看他高大的身材,在人群中何其显眼,看那昏暗发蓝的光淡淡地映在他身上,看他抬手时,冷白腕处露出的手链,看他眼角眉梢兴味索然的模样。
一时兴起,方慈掏出手机给他回消息:
「在忙,刚看到消息,怎么了?」
然后再抬眼去看,闻之宴从马甲口袋里摸出手机,低眼看。看了几秒,才舔舔唇,回复:
「想你」
方慈又回:
「有急事,晚点聊」
消息发送成功,就见闻之宴盯着屏幕看了会儿l,拇指指腹摩挲了下,才把手机收回到马甲口袋里。
他跟周围人道了声失陪,去吧台要了两杯纯威士忌,没有停顿,连续两杯一饮而尽,而后往楼上去了。
过了三五分钟,方慈循着跟到楼上。
找了台球室,找了露台,最后借着走廊里昏暗的光线,看到半开放式阅读区长沙发中央坐着个人影。
闻之宴双腿自然随意地敞着,单臂搭着椅背,另一手里还端着酒杯,搁在大腿上,后脑勺枕着椅背,像是睡着了。
方慈没有刻意放轻脚步,但他连续干了两杯烈酒,这时候肯定是酒意上头,没那么容易醒。
闻之宴眼睛闭着,但鼻尖却感觉到一股香味近了。
不是楼下那种复杂混乱的香水味,而是一种熟悉的清淡凌冽的味道。
还没待睁开眼,唇上就覆盖上来熟悉的温热柔软。
方慈只轻轻碰了碰他的唇,就往后退了点,闻之宴缓缓张开眼,自下往上看着她。
她轻声说,“我来了。”
闻之宴以为自己在做梦,当然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什么地点,低哑说了句,“给不给x。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