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5 章

吻刺 二川川 3510 字 2023-11-03

23岁那年夏天,方慈本科毕业。

参加毕业典礼,拍了许多照片,而后跟几个关系近的同学组了个小小的旅行团队,玩了许多地方。

短暂地从学业重负中脱身,她尽情呼吸着新鲜空,前所未有地畅快。

“自由”二字,看不见摸不着,但这个时候却是真真切切地盈满了她周身每个细胞。

她没有经历失恋的阵痛期。

自到英国,这年半,她很少想起闻之宴。

大概是因为太忙了,语言、学业、人际交往,生活里的一切都要重新适应。

京市那个圈子、方家的一切,就像一场梦。

留学的生活才是真实。

歌里不都这么唱吗:

「不假设你或会在旁,我也可畅游异国,再找寄托」

她不会想象着闻之宴再属于她。

她与他本就是短暂的萍水相逢。

游玩结束,她回到伦敦,换了个住处,这次搬了个离方念念的疗养院更近的地方。

住处在一个很有生活息的老区,道路旁栽种着高大的英国梧桐,白在树下走过,凉荫蔽日。

搬进归置好所有行李的头一晚,方念念也久违地从疗养院出,拉着她出去散步,杨姝美医师也一同出了门。

区里头有个小广场,中央一道喷泉,到了夏,晚上这里经常有各种集市和快闪展览。

今晚像是个二手的家用物品集市。

自到伦敦,一切生活都属于自己,都要自己一点一点理,方念念对生活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,她最爱这类或有用或没用的小玩意,看什么都很喜欢。

她语言功能还没完全恢复,杨姝美不敢走远,方慈脚步慢,不知不觉间就和那人拉开了距离。

她戴着耳机,开spotify,随意点开一个歌单。

集市灯火通明,处处是的人,每个人都很松弛很随意。

慢悠悠从这头逛到那头,遥遥地看到方念念在另一排摊位前跟人比划着什么,方慈百无聊赖站了一会,而后决定去集市尽头一栋小楼前的台阶上坐着等。

温度适宜,此刻夏夜晴朗的晚上,大概是一切美好事情的代名词。

耳机里是歌曲间短暂的静默。

下一首歌前奏响起时,隐约觉得熟悉。

直到那句「夏夜晴朗的晚上」响起,那慵懒低磁的男嗓像某种雷击自耳膜迅速侵遍全身。

「是你身上的香

你的眼神滚烫

……」

全身泛起通电般的酥麻,她像是被某种时空隧道猛地拉回到了沪市那个夜晚。

在字楼后街的台阶上,闻之宴她圈在怀里吻她。

那是一个情难自禁的极尽缱绻温柔的吻,每一下的碰触,都留了秒的余韵,仔细地感受了彼此的呼吸。

于是这酥麻很快变成了痛感,那避无可避的细微疼痛窜遍全身,让她几乎

是一个战栗,手指都抖了起。

她想切歌。

却无法动弹。

「是否已经败俱伤」

近乎自虐地,方慈埋首在膝上,听完了这首歌。

这次,她终于听清了,这首歌歌词最后一句是:

「oh,ijustwannasaythatiloveyou」

那股颤抖持续了很久。

她咬着唇,却还是荒谬地能在此刻感受到他的温。

他高大的身材,她整个圈在怀里,周身被他的息笼罩着,鼻酸铺盖地袭,让她几乎要呜咽。

「不假设你或会在旁」

不再想象,不再奢望,一切都会很容易。

可怎么会这么难。

方慈感到绝望。

她已经整整年半没怎么想过他了。

可一旦想起,竟是如此致命。

方念念买了个巴掌大小的煤油灯小摆件送给她,让她放在床头小夜灯用。

步伐虚浮地走在回住处的路上,方慈下了决。

她向是个狠的人,做事讲究一个杀伐果断:

从那晚开始,她一直那首歌单曲循环,不管是做饭洗碗,还是外出散步,统统戴着耳机听着。

就这么听了一周,终于对这首歌免疫了。

她与生活,重新相安无事。

-

年硕士课程,相对更注重项目实习。

方慈跟着迈克授,参与了许多跨国公司的投资并购案、跨国法律纠纷等等。

临近毕业,大部分学生都找好了实习后可以转正的公司,方慈也不例外,她成功拿到了伦敦本土的一家律所的offer。

与另外位老同事组成了一个人小团队,要承接跨国投资并购中的法律咨询工作。

拿着这份offer,她回国一趟,学生签证更新为工作签。

她没在方家别墅住,而是在签证处找了家相对便宜的酒店。

这一次,反而是曲映秋从方念念那里得知她回国,动找到了酒店里。

酒店房间逼仄,曲映秋嫌弃地四下看了看,没坐下,就站在那,挎着包,双手叠握在身前,问,“……你不算回国工作?”

“不算。”

方慈坐在狭窄的办公桌后,对着笔记本屏幕敲字。

“你年薪再高,少说也要工作十年二十年,才能还清欠方家的债。”曲映秋毫不留情地说。

“那是我的事,您不必操。”

曲映秋是一个怒火攻,闭了闭眼,还是手撑着在床尾凳坐下了。

静了好一会,她缓了缓语,道,“……我给你指条明路。”

方慈不作。

曲映秋接着说,“你回到方家工作吧,把家业撑起。给我和你爸养老,就算是还清了。”

“方家的产业,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。”

“那你觉得,这家业,要

谁继承?”曲映秋盯着她,

“你姐姐身不好,

至少要在疗养院再住个五年,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方家破产?”

方慈默了默,“……到破产边缘了?”

曲映秋冷哼一,没回答。

缺少融资,这些年,方家的公司一直没能起,拖着个空壳,濒临破产。

方慈淡淡地,“破产清算有什么不好?你跟爸也解脱了。”

“你说得轻巧,”曲映秋脸色几分惨淡,“……没有这家破公司每年给疗养院钱,你觉得念念的治疗能这么顺利?在外面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,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真。治病不需要钱?念念的病情最是熬人,那些个专家、疗养院那么好的配套疗愈疗程,哪个不是烧钱的?”

“跟你说实话,公司每年的盈利,都用给念念治病了。我跟你爸是一点钱没留下。”

这番话像一记猛锤。

方慈陡然咬紧了牙关,“所以呢?到现在这个地步,要我回,继续为方念念,为方家,奉献我自己?”

“我出生在方家,是生欠了你们的吗?”

“是!”曲映秋提高了音量,“各人自有各命,你生在方家,你让你姐姐失,你就该背负这一切!”

方慈笑了,“这条命,你想要你拿回去,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愿不出生。”

曲映秋霍地起身,指着她,怒道,“你好歹是我曲映秋的女,能不能支棱起!这样自怨自艾,能解决什么问题?”

“哦,”方慈还是笑着,“这是您解决问题的方式?初把姐姐的失怪到我头上,现在把破产的压力转移给我,这就是你曲映秋?这就是女强人曲映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