纳兰容若笑道:“是啊,为了当面与您说请,顾兄昨天连夜从京城赶来的。”
苏辰挺感慨,为朋友能做到这一步,非常让人敬佩,想必这也是纳兰容若愿意帮顾贞观的原因。
“顾贞观是什么人,他的朋友又是什么人,”苏辰道,“你得先跟我说清楚,丑话说在前头,坏人的忙我可不帮。”
纳兰的人品苏辰当然信得过,只清朝的道德标准和现代还是有很多不同的,而苏辰能忍受这个时代的很多苟且,毕竟时代的局限他超越不了。
但也有些,比如宠妾灭妻、不拿人命当回事的“贵族”观念,就算有“时代局限”做借口他也不苟且。
纳兰容若却失笑,道:“顾贞观兄字远平,是康熙五年的举人,出身前明书香世家,他曾祖父还是东林学派的领袖,父祖皆是博学才高之人。”
“他的朋友,姓吴名兆骞,亦是文采风流的人物,被无辜牵扯到顺治十四年的科场案中,流放了宁古塔。”
苏辰一听吴兆骞这个名字就有些印象了,不是现在听说过,而是前世的时候从他那个学汉语言文学的朋友那里听说过。
吴兆骞好像还是清初有名的诗人,也是清朝流放到宁古塔的文人中名气最大的。
纳兰容若又道:“我那儿有两本吴兄的诗集,辰王可以看看,他的确是个人才,放在宁古塔可惜了。”
苏辰心想,应该不会可惜,宁古塔搁现在多偏僻啊,吴兆骞这样学富五车的人过去了,肯定也是被捧着的。
不过不能因为人家有文化就理所当然的要求人家在偏僻地方贡献。
苏辰在心里批了下自己的想法,不等纳兰容若再说什么,道:“行吧,有空我就跟阿玛提一提这事。”
纳兰容若目露欣喜,拱拳低声道:“多谢王爷。”
“不用谢,”苏辰说道:“又不是你自己的事。我会帮忙的,不过吃饭就算了。”
纳兰容若笑道:“但是回到京城,奴才还是要请王爷一席的。”
苏辰忙摆手:“你算了。”
话说他最不习惯纳兰容若和曹寅的一点就是,时不时跟他说话的时候迸出一两个奴才的自称,在宫里还算了,外面坚决不听。
看着摆手摆到连头都摇两下,浑身透出拒绝姿态的辰亲王,纳兰容若面上的笑容更加的温暖起来。
有时候连他都疑惑,辰亲王这样的人怎么能是皇家养出来的。
不过身边有个这样的王爷,是他们的幸事,更是大清的幸事。
俩人说完悄悄话就严肃站在后面,认真听官员们应答康熙的问话。
康熙问的内容很家常,米面价格几何,一年雨水多寡,皆是他会询问的内容,几个不常见圣驾的地方官员由刚开始的忐忐忑忑,到后来的平和稳定。
君臣双方问答有度。
快到中午的时候康熙叫官员们退了,这些官员们表示很沐圣德,下山没多久就敬上来一桌素席。
康熙叫侍卫们接了下来,转头又命送下去一些赏赐。
这个赏赐不是别的,正是今年印书局才出的康熙他制的四书讲义。
苏辰差点忍不住笑,这就和给学生送一套五三当生日礼物差不多的感觉。
康熙问道:“笑什么呢。还没问你,在凉亭和纳兰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?”
苏辰就说了顾贞观几年为吴兆骞奔波打点的友情,而后问道:“阿玛,咱们清朝立国以来,流放到宁古塔的文人不少了吧。”
康熙亲手流放过去的还没有多少,点头道:“确实不少,且还有不少在文人中间呼声不低。”
苏辰道:“儿子觉得文人们就像温室里的花朵,虽然有时候比较喜欢发一些高论讲一些道理吧,但大多是都是比较老实的。不如审核审核,把没有问题的都放回来吧。”
其实书生造反三年不成,将那么些人一直放在宁古塔,并非出于担心,连黄宗羲、王夫之那些曾经帮助南明小朝廷举起反旗的人,康熙都赦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