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初他还会自由发挥,比如,悄悄地改变一些细节。
抄走的鸡蛋从半盘改为一口,可同时琴酒也不会提醒他冰箱里的果酱。尝试了几次后,唐沢裕还是更想他把果酱递过来,于是放弃了这个做法。
从楼下到车库是一条小径,阳光摇曳着洒落树影,琴酒陪他走到车库门口,银色长发的身影转身离开,而唐沢裕走进车库。
门檐的阴影落下时,噙在嘴角的笑意就像纸上的线条,无形中的橡皮擦轻轻一抹,便面无表情地消解掉了。
起初唐沢裕还会有无关的对话,他对执勤的交警微笑,下车扶起倒地的女孩;第三次打开车门的时候他不再这么做,第四次经过这条路段,唐沢裕撇开眼,不去看女孩在路牙的哭嚎。
一切在重启中反复重置,前一次做过的事,不会对后一次产生任何影响。女孩一次又一次在跌跌撞撞中摔倒在地,车上的唐沢裕视若无睹。他已经学会了忽视所有无关的景象,双手平稳地放上方向盘,目光只望向最后的地点。
——他不再说一句多余的话、做一件多余的事;出了车库的他就是个程序精密的仪器,抵达地点、停车熄火、开枪杀人。
飞溅的血珠一遍又一遍地落在他脸上,唐沢裕甚至都懒得抹,重来一次,所有痕迹便都消退了。
他可以在重复的轮回里走过上百遍,不断地纠错重回,只有记忆与情感是消耗品。
第一次的经历新奇鲜活,所有的情绪自然而真实,像阳光下初绽的花。
一遍又一遍的轮回中,唐沢裕目睹它枯萎衰败,在机械式的复读中,成为标本那样了无生气的东西。
他逐渐感到自己似乎成了一座风化千年的石像,做出的所有努力只能维持住外表依旧,内里却腐朽不堪,只消轻轻一碰,便会从内而外悉数崩塌,化作阳光里一丛蓬松散落的粉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