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陛下待二兄总算深情厚谊,二兄没有表字,陛下不是为他择太平二字做封?自己呢。
她神思忡愣夷犹,这时幔子打起来,是姜弗忧迳来立到她身边,在她耳边道:“你进来就没见你掉过金珠子,今日要破例?”
是了,自怨自艾做派,平生不入穆庈雪的眼,她袖子一抹,泪珠和心事一同抹去,眼中再无优柔,冲裴夫人道:“闵子骞只得芦衣过冬而无怨,有虞氏身处井底火海而无恨,我却学不来这些先贤的做派。裴夫人,太后已收我做义女,从今而后再没有宣义侯女,你我母女情分,到今日止。”
闵子骞的继母苛待,给他做的冬衣不用棉花用芦花,他的父亲得知以后要休妻,闵子骞苦劝;有虞氏被继母和继弟关进谷仓险些烧死,又被推至井底险被活埋,就这不记恨,对继弟仍然慈爱有加。
今日穆庈雪说,咱们做不来这些先贤的善行,我不做你家闺女了。
她说完这话伴着姜弗忧的手起身,离席,半分留恋没有。
裴夫人张张嘴,望她万不回头的背影,一时恼恨,一时说不来,竟无端想起这女娃儿刚出生时的情景。
旁的婴孩出生时黑黢黢、皱巴巴,偏这丫头甫一出生就白馥馥脸儿、乌溜溜眉毛眼儿,抱来她膝头,不哭只是笑,咯咯地,从小嘻笑到大。
这笑声,世家大妇的日子多无聊,不是操持内务就是带着夫家、母家的面子各处赴宴,何处不端着,裴夫人恍然一想,似乎这许多年来,她的身边只有雪娘肯无拘无束笑一笑。广霖常年不在身边,庭霜更是个锯嘴葫芦,算来只有雪娘陪她,整日嘻嘻嘻,连带着她有时不自觉也要跟着笑的。
从前裴夫人只嫌这孩子笑来笑去聒噪不端庄,如今怎的,却忍不得似的急火火想去追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