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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十万人,被两三万人合围,在与北狄战役中鲜少的死伤之数,一瞬扩大至一万,两万,直至最后,全军覆没。

虞宋咳出血来,面前还有副将拼死挡在她面前想让她快走,她记得她的名字,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。长缨枪才将她挑开,利箭就穿透那副将的身体。

虞宋摇摇欲坠了。

她站在崖上看着往日那一幕重演,看见自己浴血斩断对方的旗杆,在他靠近时,强撑着含着血沫道:“就凭你们。”

她咳着血,眼神似悲似讽:“也配叫安民?”

她站在崖上看见自己踏着尸山血海,仰头看着卢万达持着短剑来,几番怕死试探过后,终于发狠拔出她身上的短剑。

她的手废了,眼睛被血糊住,但还认得那短剑。

——周云猛地手指发颤,快步上前甚至险些掉下悬崖。那一日安民军破秦,卢万达扔出带锈的短剑。

是啊,虞宋武功高强,怎会使好友所赠短剑生锈。那锈,是她用血一点点染红的。安民军踏遍秦土,不止凌迟了当年代殇帝而死的秦厉帝公子衡,还凌迟了死在狭关的将军虞宋。

她只看着,茱萸什么都看不见,低头徘徊,而她的视线锁在那短剑上。

明月高悬,楚静民和。这样的安静,对于她来说,太像奢求了。

仿佛她早离开了狭关兵败那日,可如今夜般,做一个太平盛世,将士簇拥的虞将军。

做个楚将。

可她怎么能做楚将呢。

虞宋仰起头。月光笼罩她的红衣。那一瞬间,她整个人都透明了。月光那样轻柔那样浅,也使得她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。

她带来此世的痛与恨,太沉,太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