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贤王爷,下官......”傅旻一手握拳,嘁哩喳啦乱咳一通,好像要将肺管子咳出来给大家伙助助兴一般,“下官......尚撑得住。”
见他如此,贤王又是一阵叹气。
陆望安和肃王按资排辈站在贤王后头,半天没挤到床边儿上去。
肃王又往前走走试了试,见王叔叹起气来一声接着一声,实在是不好上前打扰,正待歇了问候的心思,一个转头,看见了正在收拾药箱的沈逸,便问:“这位大夫,不知傅相的身子现今如何?”
“伤口不深,但因体内毒性难以彻底清除而迟迟不愈,淮南王前儿来过,说是已经派人去寻解药了,但至今没传来什么好消息。目前左相的身体底子已在短短时间内被毒药掏空,猛药去疴行不得,只能用些温和的方子慢慢治,虽这样难免会将治疗时间拖长,但没有解药,总得先将命保住。”
肃王听了,愁上眉头。
虽没再多说些什么,心里却有着跟贤王爷一样的担忧了:这傅子怀,可别就栽在这遭里了吧?
我这苦命的小侄子啊,日后没人辅佐,可别将本王启用了才好啊!
本王可是已然习惯了当闲散王爷了呀!
陆望安看看不断唉声叹气的皇伯祖,又看看拧紧眉头的亲皇叔,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无语。
兄长一直在默然收拾药箱,分明是戴着半爿面具的,但犹是怕被两个亲王认出来,连头都没抬,提溜起了家伙什就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。
陆望安这个局外人、明眼人,看着一室愁云与静默,慢慢地抬起双手捂住了脸——
怎么办?真的好想笑。
傅旻虽演戏演得正起劲儿,心却始终分了三分在陆望安身上,见四下无话,便扯着沙哑的嗓子,断断续续地招呼:“陛下,请......落座吧。”
刚才老贤王一直在不停地叹气,他只能看着老人家,不停地用眼神安慰:下官还行,尚且能活,王爷莫忧,仔细身子。
可是老贤王七八十岁的人还能一顿一扇小羊排呢,身子那可是壮得不要不要的,真正得仔细身子的是他亲亲老婆啊。
傅旻看着一直杵在旁边站着的陆望安,心里那个急哦,真怕他一个不留神再低血糖了。
到时候自己一个鲤鱼打挺跑过去接住,今儿这出戏,就白演啦。
肃王其实也站累了,但其实也不是站不住,上朝议事比这可久多了,主要是杵着又没什么事做,站得无聊就格外难熬,一听傅旻这话,便扯了两只圆凳过来,分了自己与陆望安一人一个坐下,问傅旻:“左相,那晚什么情况,可否与我等说说?”
傅旻靠着身后的帛枕,不着痕迹地往下出溜了出溜,尚未开口,眼神已飘远,“那晚啊......”
仨字儿一出,又是一阵天崩地裂的假咳嗽。
吓得老贤王抓紧将他牢牢按在床上,生怕傅相再给自己咳到床底下去。
陆望安看着傅旻这行云流水的戏码儿,忍不住又捂住脸,还不留神笑出了声,还好只是小小的一声。
可就这一声,就被敏锐的肃王察觉,还偏头来问:“陛下怎么了?”
陆望安装模作样地擦擦自己忍笑忍出的泪水,不无痛心道:“傅卿那晚遭遇,朕已有耳闻,怕一言半语难以交待清楚。此时时辰不早,不若先往府上用膳,或席间谈,或席后谈,届时视傅卿身子再定。”
傅旻与陆望安对视一眼,眼里全是赞许:可以啊,现在演技也不错嘛!
陆望安轻轻地瞪他:还不都是跟你学的!
陆望安话是说得挺场面,但如何将师哥“顺理成章”地挪下来,便成了问题,他琢磨着大约得从傅九等人里择个劲儿大的将师哥背起来。
听闻民间新娘子出嫁都流行脚不沾地,得找个娘家哥哥背起来上轿。
想想师哥长身长腿要像新娘子一样被背起来的模样,陆望安嘴角开始抽抽——又要开始忍笑了,朕真的要忍不住啦!
傅旻眼神悠悠飘来,似在问他:又琢磨什么呐?
陆望安回他个“且看我”的眼神,开了口:“若此间无事,便就出发罢。爱卿,眼下你这身子,挪出府去怕是又要吃苦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