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旻摆手,“精美非常,令人流连。”
他此次出去,跑酒是不假,但此事倒也没有那么急,真正亟待解决的其实是他已然有三四分醉意,而此时宴饮尚未过半,再醉下去难免要坏事。
所以在万清丹的打底之上,他又追加了一颗化酒丹,吃了酒量强提几分,若真醉了酒也没那么难过。
方才的话音还未落地,陆琰的酒杯就又高举着凑了过来,“小王敬相爷。”
虽然没有什么祝酒词,干净又利落,但这样自下面子的酒才是最不能拒绝的,傅旻也抬起杯,拿广袖挡着一仰脖,泰半酒液便滑进了早先藏好的棉絮里。
而后两厢一亮酒盏,俱是空空见底——谁也没有养鱼。
陆琰大呼“相爷豪爽”,再次拍手,音律轮换,舞姬又换一波。
只不过不同于方才的樊素小蛮,再进这厅里下腰扭胯的,居然全是年轻男孩子,干净清爽的面孔一张接一张,令人应接不暇……起码是让那些惯爱分桃断袖的应接不暇。
其实,这时代里,稍有点身份的、稍有点小钱的,都会爱玩玩男孩子,书房里打小养着的书童,十之六七都与少爷有着些不可言说的关系,所以陆琰今儿这出虽猎奇得很,但似乎又合乎常理。
得到左相与小乐师有首尾的消息,陆琰可是花了大价钱的,怎舍得浪费?
到这时候,虽满座皆是当官的,出身如何便能瞧个大差不差了。
那些交头接耳、兴高采烈地谈论这个脸、那个腰的,泰半是来自有点家底的人家,而那些满脸写着“真你娘的没眼看”的,基本就是寒门出身,没玩过、没见过、难以接受的那些了。
傅旻自是无暇关注这个,他只是觉得这厅里的香薰渐渐地浓了,且与陆琰身上的香薰味道无比地像,发甜、发腻,再见殿中旁人,除自己带来的人之外,似乎都有些兴奋过头了。
又看前方,朱门大敞,方才退下舞台的舞姬竟一个也未离场,都也立在门口,齐刷刷得列了两排有余,选秀一样。
傅旻心想:原来,陆琰打的主意竟是无差别攻击。
他随便夹了口菜,一手转着酒盅,状似无意地,左手在桌上轻轻敲着,似是欣赏舞姿生生入了迷般。
自己人该当知道这信号出来,便是万清丹要奏效,请大家效仿周边人作掩护。
很快,他手下人也都嗨了起来,有人开始频频着眼门口舞姬,似已有了中意人选。
“相爷,可有入得了眼的?”陆琰问。
傅旻闻言侧头,心里却猛然抖了一下——前面两拨舞姬,都不见陆琰这般问法,而今如此,怕是已然知道自己的性取向。
从何得知,不言而喻。
可他傅子怀虽对亲人朋友坦诚了明月奴的存在,实则为了保护明月奴,他已经令人刻意封锁消息了。
但……从陆琰的表现来看,他十有八九是已然知道了此事。
早知陆琰绝非草包,但犹不知他手眼通天至此,傅旻用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——他担心明月奴行迹全无,会有右相与淮南王的手笔。
傅旻笑道:“各个绝顶,眼花缭乱,让王爷见笑了。”
“庸脂俗粉罢了,”陆琰自饮一杯,“能入相爷的眼,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。”
又过几巡,时辰已近子夜,下座已是东倒西歪,伺候的小厮忙得脚不沾地,不是这个贵人坐不稳,就是那个贵人要吐酒,还有人喝得迷糊直接往舞姬的胸前摸,撕扯出了大片雪白……
陆琰酒量绝佳,此时还清醒非常,见状抚手大笑,直接点了那两个舞姬送人去了客房。
场面荒淫,登峰造极。
若搁傅旻平时酒量,这般定也不省人事,但他提前吃了药,便只到了半醉的程度,半醉装醉极并非多难之事,他直接趴在了桌上装睡,酒杯倾倒,最后一口未曾饮尽的酒液泼洒出来,沥沥拉拉沾湿了袍袖袖口。
更加直接、更加纯粹的桃源酒香与厅内燃着的销魂香混在一起,悉数落到了傅旻身上。
陆琰坐傅旻的右侧,从他的角度正能看见当朝左相塌下的腰,被一条花带束紧,看着那样窄,却又给人力量无穷的感觉,再往下去,是墨兰色暗纹华袍隆起之处,此地藏着人间至妙,曲径通幽,春雨如酥,好处难用言语描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