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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孩子现在何处?”顾医士追问。

“祖父到底在乎名声,便?另置了宅子养在外头,又雇了不?少人伺候。”

“怪不?得那日听说有?南州来的弃子,追蝶姑娘……咳咳……”顾医士咳了两?声,变换了称呼:“追蝶便?兀自一人去了那驿馆。”

追蝶不?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诧异地抬眸看去,却很快被身边的江辰扯住袖口,语出责怪道:“你去驿馆看过?你糊涂,亭儿被奶娘们照顾得好好的,怎么会成为弃子?我不?是告诉过你不?要去吗?”

“我……我终究是不?放心的,万一呢,万一真的是亭儿怎么办。”追蝶冷冷笑着,晶莹的泪珠落在唇畔。

江明闻言却皱了皱眉,意识到事?情有?哪里不?对?劲,但因太傅在上,他?终究没敢多想,很快便?敛神?道:“此事?虽小,但婚前?育子之?事?,说出去也不?光彩。而我这三弟为了……为了一己之?私竟然?隐瞒下此事?,实在为祸不?浅。还请太傅大人看在下官的份上莫要太过气?恼。”

之?后,他?又恳切地看向顾医士,双手一稽道:“此事?也万望顾医士海涵。三弟叫您一声恩师,虽有?所隐瞒,但到底是真心尊敬您,信中亦常说您的百般好处。此番的事?也是三弟年幼无知,幸好还未酿成大错,总算还有?挽救之?机,还请您大人大量,让三弟有?个改过的机会。”

李绵澈坐在一边,忍不?住淡淡一笑。这位江知府倒算是聪明,与自己,打的是官场上的人情牌。与顾医士,打的却是感情牌。

他?不?满,却也不?言语,只是眼神?忍不?住看向顾轻幼,语气?难掩关切道:“可还坐得住?”

一句话似点醒了江明。他?突然?意识到,自己大概是搞错了人。李太傅也好,顾医士也好,在意的都是眼前?这位顾姑娘。甚至包括自家弟弟,也是被这位顾姑娘迷了心窍,才做出这样糊涂的事?来。

“别为了我不?高兴,师妹。”江辰终于开口,眼神?很是款款。虽然?事?情已?然?全都交了底,可他?心里还是有?一些希冀的。这件事?说白了其实还是自己和师妹的事?,只要师妹能松口,自己未必不?能娶到佳人。毕竟平日里师妹与追蝶相处融洽,应该不?会容不?得这点小事?。

“我没为了江公子不?高兴。”顾轻幼一脸坦然?地答了江辰的话,却不?知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泼在了江辰的头上。

没为了自己不?高兴?江辰不?解这话是什么意思?他?一双桃花目圆睁,去看向顾轻幼,可人家的神?色一如平日淡然?,浑然?不?像是硬撑出来的坚强,倒像是真的不?在意自己。

“顾姑娘还好,咱们三弟是真动情了。”看着江辰呆呆的神?情,如氏扯着丈夫的袖子低低说道。江明何尝又看不?出来呢?他?早就劝过母亲和自家这位弟弟,要么大大方方娶了追蝶为江府的三夫人,要么与媒人说明白,让媒人找一家能接受这孩子的大户闺秀为正妻,自然?要性情敦厚些的,这样追蝶与亭儿才能得到善待。可母亲不?肯,三弟又执拗地说无心嫁娶,只想先救亭儿的性命。如今倒好,真遇上可心的人了,偏偏当年的事?成了大疙瘩。

“轻幼啊,你不?必烦恼。”顾七昶的注意力也被李绵澈牵引着,聚焦到了顾轻幼身上。他?虽然?知道自己这位义女是个随性自在的姑娘,可他?也知道,这孩子其实心思很细腻柔软,并不?是没情没义的人。

“是我江府对?不?住顾姑娘。”江明立刻见微知著,迅速表态,将所有?诚意都展示给了顾轻幼:“请太傅大人和顾医士放心,此事?我江府务必上下隐瞒,断断不?会让事?情流传出去半分。更何况只是我三弟一厢情愿,与顾姑娘没有?半点干系。顾姑娘若是心有?不?满,气?有?不?顺,只要说出要求来,我江府定将倾尽全力去做。往后顾姑娘婚嫁,我江府愿送贺礼百担,以丰姑娘妆奁。”

如氏在旁亦是俯身附和:“千错万错都是三弟的错,还望顾姑娘切莫因为三弟的错而伤心失落。”

李绵澈深邃的目光此刻凝聚在了顾轻幼的脸上。虽然?她轻松的神?情让人心头宽慰,可今日难得的沉默却让他?心慌。

桌案下,他?的手紧紧攥着一把菩提玉子手串,拇指捻动间,心脏用力跳动。他?承认,自己害怕了,害怕她因此在意,因此而不?高兴。

他?甚至隐隐有?些懊悔,不?该将此事?做得如此决绝。

旁边的江明一直觑着李太傅的神?色。为官多年,他?年纪已?近四十,可无论是第一次,还是此时第二次面对?李太傅,他?都有?一种?不?亚于面对?天子的压力。而此刻,他?虽然?猜不?透李绵澈在想什么,但却看得很清楚,李绵澈的脸色已?经沉得要滴出水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