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…”晶莹的泪珠在绯红的眼线下头打着转,愈发?显得她眼圈通红,楚楚可怜。“我知?错了,母后,您下旨,赐死工部?右侍郎吧,万万不能让他把这事泄露出去。”
“死人的嘴巴也未必严。而且我不干政已久,若是贸然下旨,更?惹人生疑。你皇弟说,太傅自?有对付他的法子,只是……哎,又要太傅大人额外多费些心思了。”
“所以,我……我又给绵澈添乱了是吗?”赵浅羽紧紧咬着嘴唇苦笑,硕大的泪珠终究还是从眼角滑落下来?。“母后,我真?的是一片好心。羽儿知?错了,真?的知?错了。我去找绵澈,去找皇弟赔不是,好不好?我真?的没想到……都是我糊涂了。母后,怎么办,我又做了一件错事。”
这话不是假的,她是真?的很慌张。从前?李绵澈刚成为太傅的时候,虽然也跟皇帝明?确拒绝过与自?己的婚事,可至少二人见面还能说句话。但如今不知?怎的,二人总像被一条线越拉越远似的。自?己每每做些什么,也往往都是错的,只会惹李绵澈更
?加不高兴。
端敬太后拿帕子替她抹了泪,见她哭得厉害,一时有几分心疼,却也恨铁不成钢道:“你是皇帝的亲姐姐,当初若没有你,他也不会平安继承皇位。既如此,他又怎么会埋怨你。至于太傅,傻孩子,你和母亲当年一样,终究是不明?白男人到底想要什么。”
“他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啊,我是堂堂的公主啊。”赵浅羽的声音发?抖,眼尾滑下的泪珠带着些绯红。
“可惜,你能给的这些他都不想要。”端敬太后冷笑着,目光拉得悠远,轻声道:“我是殿阁大学士之女,学识过人,连史书国事亦通。我才嫁入皇家?,你外祖父便叮嘱我,务必要与皇帝分忧,要为他红袖添香在侧,要与他商讨政事。”
说到这,端敬太后的脸上?浮现?出一抹嘲笑。“你外祖父真?是害苦了我,皇帝娶的是妻子,又不是臣子,做什么要日日与他辩驳国事呢?可惜当时我不懂,我一见了皇帝就问他近来?国事如何,朝廷有无?不平之事。起初他还肯与我说,后来?却每回都念叨头疼。”
“我只以为国事让他不堪其扰,索性愈发?上?了心,偶尔甚至会偷偷看看折子,了解外头到底发?生了什么,以期能帮他解忧。可我越如此,他越是不喜欢。”端敬太后叹了口?气。“就在这个?时候,柔妃入宫了。她貌不如我,才不甚高,我从没想过会被这样不起眼的人分走你父皇的恩宠。”
“别说是我了,当时满宫都觉得她是个?傻的。旁人都惦记着上?位封妃,只有她什么都不在乎,还整日都过得高高兴兴的。每日里除了看书写字弹琴,便去钻研吃喝香料,偶尔还写上?两本?戏折子喊伶官来?唱。也正因此,我防备了所有妃嫔,唯独漏下了她。可谁能想到,她这样的性子真?的吸引了你父皇。原本?只是下了朝喜欢过去用早膳,慢慢变成了要她每晚侍寝。再到后来?,竟是整日都要柔妃陪着。”
“说来?可笑,柔妃自?始至终都不怎么在意你父皇,她在意的只有她自?己高不高兴。春日里酿酒,夏日里才采花,有时候忙起来?,甚至把你父皇扔在一边。可你父皇偏偏就喜欢她这样,哪怕坐在那?陪着她什么都不做,也比待在我这高兴。”
“柔妃就是个?妖孽!”赵浅羽咬牙望着那?盘泡在汁水里的腌渍山楂,颗颗艳红,却颗颗都被挖得连心都不剩。
“妖孽?或许是吧,如今她也成了柔太妃了,却依然是那?副没心肝的样子,好在你弟弟愿意厚待她。后来?我与她谈过一次,才知?道你父皇曾经十分喜欢我,可我开口?闭口?都是国事朝事,每每说得你父皇心力交瘁,这才让你父皇渐渐对我失了耐心。”端敬太后苦笑着,以同情?的目光看向?赵浅羽道:“你一直在走母后的老路,傻孩子,你以为太傅想要的,他其实根本?就不想要。所以啊,别再做傻事了。”
“他不想要吗?”赵浅羽呐呐念叨着,目光落在自?己裙裾上?的石榴花瓣上?。重瓣橙红的花,如一盏盏倒扣的钟,吐出嫩黄的蕊。“那?母后,您告诉我,他想要什么?不,您告诉我,父皇想要什么?他为什么喜欢柔妃?”
“我也不知?道。”端敬太后苦笑着摇摇头。“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柔妃是个?自?私自?利又没脑筋的女子,浑然想不通你父皇为何会喜欢她。即便到现?在,我也不明?白。可话说回来?,明?白了有什么用呢,人的性子是天生的,谁也改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