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因为分散了注意力,顾轻幼果?然?觉得头没那么晕。晓夏坐在她跟前,见?她神色尚好,笑着捧了一碟甜梅子给她,又问道:“若姑娘是云俏呢?您会怎么做?”
素玉默不作声地?看了晓夏一眼。果?然?罗管事嘱咐得没错,这丫头的性子的确太过活泛了一些。不过,她也没拦着,因为罗管事还说?了,要是这样的性子能哄顾姑娘高兴,那也成。
果?然?顾轻幼并不嫌烦,反而笑道:“我若是云俏,过得也是现在这样的日子啊。”
这两种日子怎么能一样呢?晓夏没明白,但容不得她再问,随着众人身子向前轻轻俯去,马车已然?停了下来。外头很快有人跑过来传话,说?是大?人还在忙,请姑娘自行换了骑马装去马场。那边一切都?已准备妥当,戊字号大?帐是归咱们太傅府的。
行程只有两日,但骑马装却做了三套。从?大?箱子里拿出?来的时候,晓夏就开始纠结。一件是水袖百蝶穿花的肉桂粉缎裙,穿上后顿显腰身盈盈纤细,下头则配着一双收腿羊皮小?靴。见?这一套上身,素玉便替顾轻幼挽了挽月髻,用金雀发钗定住。
“太好看了。”晓夏眼巴巴道。“姑娘好像春日里的蜜桃。”
可惜水袖有点不方?便。素玉不赞同。于是晓夏又翻出?那套紧袖衣裳来,上身是月白色长枝花卉锦衣,腰身收得更紧,下身则是柔纱缎压着里头的浅蓝百褶裙,腰上搭着一抹穗带,轻轻垂下来,显得灵动可爱。这回素玉挽了流云髻,按照顾轻幼的要求,也不多做装饰,只用蓝松石蜜蜡的珠花点缀,又在耳畔串了两根银丝。
“这身也好看。”晓夏托着下巴坐在小?几子上羡慕。“姑娘好像宝石蓝的景德瓷瓶里插着一朵白玉兰花苞。”
素玉深以?为然?,连连点头间却又想起当初顾轻幼初入府时的场景,烟柳色的短袄,双环髻上缠着不值钱的珊瑚串儿,脸色苍白,身子削弱。果?真女大?十?八变,如今再看,顾姑娘竟不知何时出?落得漂漂亮亮的。
两个小?姑娘越看越喜欢,由不得顾轻幼抱怨腰身太紧,径直将人推了出?去。
大?帐一字排开,四面都?用锦缎束住,中间有半截孩子高的栏杆隔着,既不耽误彼此说?话,又多了几分庄重。自然?,若觉得左右男子太多,亦可将锦缎放下,以?作隔阂。远处,马场上四处扎着旌旗,显得热闹气派。一面山坡低些,是给女眷们跑马用的,里头不过是些小?鹿小?兔儿。另一面山高树密,正是男子们狩猎之用,略走深些,便能瞧见?些凶猛异兽。
四处人都?不少,顾轻幼只带着两个小?丫头过来,倒是没引起什么动静。晓夏没见?过这样大?的阵势,捂着胸口不敢说?话。还是年纪大?些的素玉镇定,扶着顾轻幼坐在帐子里头,又从?箱子里取了蜜茶沏上。左边的大?帐似乎是位什么县主,右边的倒是巧了,正是睢王妃母女。似乎还有一位庶女在跟前,也不说?话,只拿眼四处打量着什么。
林馥儿显然?坐立难安,直等到?睢王妃去了别的帐子说?话,才终于能过来凑趣。“跟我那个姐姐一起出?来,我可要烦死了。幸好她定了亲,早晚要走,要不然?真够我受的。”她一上来便拧着眉头道。
“你?这身衣裳可真好看。”顾轻幼迎着光微笑,云鬓乌黑,唇红齿白,让人看了就心里舒服。
“是吧。”林馥儿心情松快了一些,又拈了一粒枣子慢慢嚼着,却又说?回刚才的话题道:“要是一会她过来跟你?说?话,你?看在我的面子上,说?她骂她都?好,只别真生气,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。她可是跟沐姨娘一样,属老鼠的,见?缝就钻。”
顾轻幼被她逗笑,耳畔的银丝微微闪光,同她的眼眸一般,只道:“我才不生气。这样好的天?气用来生气,不是可惜了吗?”
“对啊对啊。”林馥儿连连点头。“可你?不知道她这人有个毛病,好打秋风!”
不等顾轻幼问,她继续解释道:“沐姨娘也是这样的。当初沐姨娘进府的时候没什么嫁妆,偏偏又喜欢出?来待客撑场面,回回从?我母亲那要首饰要金鱼儿出?来赏人。我这位便宜姐姐也有样学样,见?了我的珠花就要借过去戴戴,十?回倒有八回不还,可母亲分明也没亏待了她啊,只要是公中的,都?是一样两份。我若发脾气,她就哭,一哭又哭到?父亲跟前去,好没意思。”
林馥儿这样说?着,顾轻幼也只当闲话听着。她从?小?到?大?都?没接触过这些深宅大?院的事,并不清楚嫡庶之间的关系,也不理解为什么人的肚子里可以?有这么多弯弯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