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王重颜面,原欲召能人将其魂消散,却不想此君生猛,佛道高人尽不能渡,后有一游方散人,让帝王以“望帝葬式”为其入殓,并以帝王刺血亲书之“罪己诏”为封印,方安其魂化其戾!
陈皮与红家也不知该说运数好还是不好,说好,这位已经千年化戾后凶性大减,故才留下陈皮与红家余者性命。说不好,再有几年这位也就轮回去也,根本无碍了,那时,大墓之中也全无危险,但陈皮偏这时候带人闯入,这运道,也没谁了!
纵红家如何害怕担心想着八爷早些出手,可不得不否认,八爷一到府中,除了先前那阵儿“嘤嘤嘤”外,所有的诡事尽去。自然,也就让红家上下睡了个好觉,这般一来,心中再急,也不好厚颜相催了。
齐凛身子素来有些娇弱,纵是齐氐尚武崇道,于调理之法上也有其独到之处,他也终是早产小儿的底子,难免舟车劳顿有些不支。到得红宅之后,生生躺了一日一夜也未曾醒来。
齐凛只觉身乏体倦,连骨头缝都是酸软生疼,虽欲睁眼却又实在虛软,似围在软软棉花堆中一般。齐凛只觉口中焦渴,却又上下眼皮黏得紧,费尽全力也睁不开个缝来,就在他浑身软沉时,只觉身子被人抱起怀中,八爷语声轻柔如柔风拂柳,带着三月微寒细雨的浸润入耳透心:
“乖,先喝些水,也不用费力睁眼,哥哥喂你!若实在乏得紧,就接着睡,一切有我!”
齐凛迟钝的半晌后方轻“嗯”一声,将身子更深的倚入八爷怀中,象只倦怠极了的幼兽。八爷那纤长秀气的似玉手指轻轻在齐凛额上揉动,他养的小孩儿生该是活泼生动的,这般恹恹,实在让他见之心疼,对这红家,也难免心有微词。
也因此,八爷原欲尽快收拾前往那墓的心,也就收起,还是他家小孩儿重要,大家就都,先歇几日再说吧!
红家之人抓耳挠腮的心中焦虑,可这八爷是何等样人?他们再放肆胆大,也不敢冒犯黄泉之立的威仪,心中再急,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抚胸顺气,憋着!
然,红家之人又岂是肯憋屈自己的性子?八爷他们是得罪不起,也不敢得罪,陈皮则不然,一个犯了规矩的弟子,处置了便是!
陈皮又岂是肯让人处置的人?那小子方才二十,却已敢在十几岁时与倭人论价谋取“玄武印”,又有何事不敢为不会为?于是,冲红家人下杀手,夺路而逃,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!
红落翎接到消息时,他正与八爷对弈,那黑白子落敲棋枰的声音如此的美好,美好得象梦里最幸福的诗句,让他的心里溢满着春光般的暖意,连呼吸也带着春华的馨香与温柔。
当下仆报来时,八爷正拈着粒黑子在手中,那莹白手指被那枚墨玉黑子衬得越发莹润生光,似象用上好的雪玉羊脂雕琢而成,看得人不禁失魂,让人心下暗叹,这位八爷只双手都这般惑人,就更别谈,八爷这个人了!只是,这话,却不能宣之于口的——怕被八爷,拍死!
第三十五章
红落翎对陈皮也是用过心的,否则这个不到十岁就流落街头,与地痞无赖厮混求生,连字也不识的孩子,如何能成为长沙九门红家中,持掌重要生意的“舵爷”的?
可是,陈皮不是善人,或许是太早见识到这红尘世间的污浊,他的心也蒙上了污浊,对红落翎他是感激的,却又是看不起的。感激红落翎救他于困苦,授之予绝学,却又看不上红落翎放着好好红家家主不做,却“自甘堕落”沦为个终日搔首弄姿的下九流的戏子。
陈皮虽然对红落翎有情谊,却也仅仅是对红落翎一人罢了,所以,红落翎的情他领,红家所辖地下的“财”他也要发!
红落翎也知道,他并不会教孩子,他无法掰正陈皮心里早已扭曲的对这世间的一切观点。现在,他也更无法让陈皮回头是岸,让家族改变对陈皮的处置,他唯一能做的,不过是继续坐在这里,陪八爷,下棋而已!
八爷凤目轻扫,斜睨一眼红落翎的落漠,唇角轻勾,带起一丝真心的似空谷流泉般明净透澈的真诚笑影,而不是素日里略带讽嘲的邪魅惑人笑颜,语若清泉流过青石般空灵,带着浸润人心的温柔:
“看来,合当恭喜红家主才是,家主族中虽有难事,却误打误撞断去家主的两桩恶缘。自此之后,不敢说是福寿绵长,子孙满堂,至少,红家主终是有子送终,寿至耄耋了!”
红落翎除去他的声貌,还有不输于人的智慧,闻弦而知雅意,他也不是个笨到家的。虽不知另一恶缘为何,但“有子送终,寿至耄耋”与陈皮之事扯上关联,那所代表的意思,自是呼之欲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