卧房中烧着炭火,可铜炉中的炭显然不如他们在长安时所用的银骨炭,崔英没一会儿便被炭火的烟味熏得醒了过来。

裴君慎却还睡着,眉心紧紧皱着,额角浸出一层薄汗,仿佛入了梦魇。

“夫君?夫君?”

崔英轻唤他两声,没唤醒,只好抬起他的手臂,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上爬起。

下床后,她先去了趟浴室找来面盆和棉帕,可浴室中并无热水,崔英只好出去找裴淳,让他去厨房提桶热水来,“对了,若是路上顺利,明日簪秋她们应当就能到定西,不知可否劳烦你去城门口接接他们?”

簪秋?裴淳脑中忽然闪过当日那小丫鬟哭哭啼啼的面容,眉心不禁蹙起。

崔英见状便以为他不喜,隧道:“若你不便,那我——”

“不是,夫人误会了,属下愿意。”

裴淳闻声飞快颔首,道:“属下方才只是在想簪秋姑娘的模样,免得明日见了人却不认识。”

崔英不疑有他,听罢不禁失笑:“那你想起来不曾?若是没想起来,我倒是可以给你画幅画像。”

裴淳面颊一热,忙道:“不敢劳烦夫人,属下想起来了。”话落便转身离开廊下,脚步匆匆地去了厨房提热水。

崔英见状神色莫名地摇了摇头,转身走回卧房。

不料刚一推开门,却忽然被一个长手长脚的人形挂件紧紧抱住——“娘子,你在,你还在……”

崔英一手摸索着关上卧房门,一手安抚似地抚他的后背:“我在,夫君是做噩梦了吗?梦到了什么?”

裴君慎长睫低垂,黑眸中的光晦暗不明,声音又闷又哑:“娘子不要我了,我梦到娘子不要我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