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宁珩没有再回答她了,他也无法再发出任何语句了,他完完全全地被她掌控了。
……
骤雨初歇,被风暴所冲击过的房屋,田地一片支离破碎,亟待着后?续朝廷协助村民来进行整修,疲惫的灾民此?时只得先修整好自身?,填饱肚子,有条件的再洗个澡,换一身?干净的衣服。
云裳早已沉沉睡去,手却依旧搭在?霍宁珩的肩膀上,霍宁珩被她整个人?压在?身?上,费力地想挪动身?子。
他并非觉得云裳太重?,而是想着她或许需要去浴房清洗。
好不?容易挪了出来,他刚想抱着她起来,转眼就想起了现?下的境况——如今的他,难以视物,要如何才?能带她去?
霍宁珩的面色在?黑暗下浮浮沉沉,更难分辨出神情,在?原地空坐了一会后?,他决定独自起身?,至少,也要为?云裳打一盆水来,擦拭得清爽些。
于是他摸索在?视野的一片黑暗中,跌跌撞撞地向寝房附带的浴房而去,他没有唤人?帮忙,是怕吵着云裳,也因如今空气中皆是一股粘腻的暧昧气息。
不?知过了多久,在?尽量不?发出声音的状态下,霍宁珩终于挪到了浴房,他小心打好一盆水,又拿了一块巾帕,端着往回走。
只是,到底还是看不?见,走回去的路上就那么稍微不?小心,霍宁珩便还是不?慎摔倒在?地了,他生怕水盆哐当落在?地上,因此?扰了云裳,在?那么一瞬间,下意识做出的反应竟然是让身?子先行闷闷砸在?地上,令掉下来的水盆落在?他的身?上。
身?子与坚硬的地面碰撞,一瞬间疼得仿佛骨头都要裂开,霍宁珩却死死咬住牙关,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,再度松开唇瓣的时候,唇侧已留下浅浅的血痕。
水盆里?的水一下子洒出了一大半,将他披上去的衣袍的衣襟一直到衣摆都浸湿了,湿淋淋的很不?舒服,他默不?作声地收拾好地上的残迹,摸索到水盆,刚要站起,却因地上的水渍再次滑倒在?地,狠狠摔了一跤。
这?次,霍宁珩没有立马起身?,而是缩在?原地,并起双膝坐在?地上,以手捂脸,低下头去,低低地哭泣了起来。
他为?何这?么没用,他的眼睛看不?清楚,连足踝上的伤也未好全,方才?摔了第一次后?,脚踝上的旧伤处就开始生生地疼,以至于又摔了一遭。
他并未有太多的奢求,只是想为?云裳多做些事,为?何上天在?此?时也要为?难他呢?
与爱人?缠绵之后?,就连抱着她去清洗身?子,照顾她都做不?到,那他还有什?么价值?
他还不?如这?世间任何一个健全的男子,至少,他们都能做到这?些。
万一,万一他的脸没有改善,眼睛也就此?废了的话,他还有什?么资本去和另一个人?争。
霍宁珩将头深埋在?膝盖间,默默地低泣,深黑的夜里?,房檐上的露珠滴落于地,悄无声息。不?知过了多久,他才?侧头向云裳那边看去,在?他的想象中,他心爱的姑娘,此?时正安谧的睡着,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容。
他也情不?自禁地忘记了方才?所发生的一切,不?由自主地同她一起微笑。
她对方才?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,也没有被吵醒,这?样最好,她的生命里?永远只该存在?阳光与快乐,不?该为?阴霾笼罩,为?琐事困扰。他的一切卑弱与自责,都不?该扰乱她纯净平和的心。
她不?应该为?他担忧,眉头挂着忧愁,也不?应该被卷入他那不?值一提的争风吃醋,这?就是为?什?么他始终没有在?她面前表现?出过盛的妒意,而是独自一人?默默消化,她开心就好,就算代价是他不?开心,他也不?会强行逼着她做出二选一的抉择。
逼她做任何事,都有违他的本意。
霍宁珩唯一的奢求便是,希望云裳能瞒他瞒得更严密些,最好是到他难以发觉的程度,这?样,他依然可以沉浸在?她只他一人?的美梦里?,永不?醒来。
霍宁珩不?知道自己坐在?原地,望着他所看不?见的云裳所处的方向,这?样心绪复杂地想了多久,最后?,他慢慢地从?地上支起来,趁着水盆里?剩余的水还未完全变冷,拖着残缺的身?体,缓缓地挪到了床边。
他凭借着记忆中的方位,将帕子放入水中浸湿,又拧干,然后?轻手轻脚地为?云裳擦拭起了身?体。
她约莫是真的累了,任他怎样动作,也只是嘤咛一声,微微动了动身?体,或者翻个身?。
擦到一半的时候,霍宁珩感觉云裳的手突然伸过来,不?经意就抚到了他的眼睑处,他听见她略有些困惑的声音传来:“阿珩,你的眼眶怎么湿湿的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