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岩:“……”
他知道傅松亭多半是拿不准汪二的来历,因此为保险起见,暂不以闻楚的真实身份相告,自然也没有戳穿他,只保持了沉默。
八|九年功夫不见,汪二哥的络腮胡又茂密了许多,脸上被岁月磋磨的更加沧桑了些,当年那股子憨直得近乎傻气的鲁莽倒是淡了许多,闻言道:“这么说,诸位果真是京城的茶商……”
傅松亭道:“不错,壮士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吗?”
汪老二犹豫了片刻,道:“那倒不是,只是这位小兄弟,还有你家公子,和在下的两位故人十分相像,尤其是你家公子,可真是像得很!在下方才都要以为你家公子是在下那故人之后了……至于这位小兄弟,倒不是面貌相像……”
汪老二又看了青岩一眼,一副狐疑踌躇的模样,只是似乎并不敢太肯定,便没再继续说下去,傅松亭也没多心,只笑道:“俗话说得好,海内皆兄弟,无缘不相逢!这天底下,不是血亲,却生得相像的也不是没有,或许只是咱们有缘分也说不准。”
汪老二本就不是有耐心又心细之人,想了半天不得其解,难免烦躁,于是干脆也不想了,只豪迈笑道:“想必是了。”
“诸位商贾出身,却有好俊的功夫,真是不简单,果然是英雄不问出处!实不相瞒,这伙水贼我汴河漕帮已追捕许久,只可恨他们原是东京水师的叛军,携了炮船出逃,这半年来在江上流窜,四处作恶,神出鬼没,我等耗时颇久,也抓他们不住,实是可恶!不想如今却栽在了诸位义士手中,诸位也算是为民除害了。”
“诸位既有这般好本事,只经商做个生意岂不大大屈才了?不如……”
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住了,汪老二本想说不如投军去吧,不过转念一想,如今这朝廷和皇帝老儿,都薄情寡义得很,替他卖命,实在不值,投军倒也没什么意思。
因此便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闻楚闻言,眉头微蹙道:“东京水师?既然如此,为何水师不派兵来平乱,就放任他们如此作恶,官兵难道也不管吗?怎还要漕帮来追捕,这却是什么道理?”
汪老二道:“他们不过只有一艘船罢了,虽然可恶,却只零星作恶,苍蝇一般,官兵追捕过几次,却不知怎么都叫他们早早得了风声,提前跑路了,又哪里寻得见它们踪影?自然也就不了了之。”
“至于那东京水师指挥使,矢口否认自己军中出了叛逃的,几次有遇难的百姓家中亲眷报官,都被一推二五六,衙门也只说是寻常水贼作恶,与水师无关。”
傅松亭听得火起,不由竖了眉毛怒道:“竟有这等事?这指挥使如此玩忽职守,难道就没人管了,御史怎的不参他一本?”
“哪里敢参?”汪老二压低了嗓门道,“你们可不知道这位指挥使大人是谁,那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夫,东京城谁不给他几分面子,又有哪个活腻歪的胆敢参他?”
汪老二此话一出,傅松亭立时面色一僵,心道当今皇后……那不就是七殿下如今名义上的母亲吗?
赶忙偷眼打量了闻楚神色,好在见他并未恼怒,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,也不敢再继续多管闲事打抱不平了。
汪老二道:“不知几位回乡省亲是回哪里?”
闻楚道:“杭州。”
汪老二喜道:“那感情好!咱们同路,我正要回金陵去看我大哥,咱们不若结伴而行,路上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青岩和傅松亭不由微微犹疑了片刻,没敢回答,闻楚却拱手道:“求之不得。”
傅松亭道:“只是不知这些水贼该如何处置?”
闻楚道:“既然是在关州地界上作得恶,自然是交由关州官兵处置,炮船是水师军火禁物,理应交回官府。”
汪老二闻言面色有些古怪,傅松亭道:“壮士可是觉得有和不妥吗?”
汪老二道:“……火炮火筒虽是禁物,不许民间私用的,但我漕帮行走江上,和这些水贼流寇打交道,有了火筒要便宜行事得多,不知公子可否别把我们漕帮藏有火筒这件事,报上官府去?”
闻楚沉默了片刻,道:“……今日既得贵帮相救,岂有恩将仇报之理?火筒虽是禁物,在贵帮手中却不行恶事,反而用以驱杀寇匪,护持往来行商,只这一点,也比空置在水师强过百倍,阁下放心就是了。”
汪老二听他先前所言,还以为他是个一味迷信朝廷的榆木脑袋,眼下闻言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,一时眉开眼笑,连忙拱手道:“尊驾所言甚合我意,我姓汪,在家中行二,是汴河漕帮的副帮主,尊驾若不嫌弃,叫我一声汪二就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