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岩觉得自己应该感激那位王爷,可心底却又似乎是麻木的,有一个怨愤的声音在说:
都是他们,是这些出身高贵的人,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,却害苦了旁人,姐姐有什么错,娘亲有什么错?
他的娘亲沈氏,伺候那谢夫人一场,辛劳一世,眼瞧着好容易要出府嫁人了,却在那男人酒醉后,被强要了身子,这才有了他们姐弟俩,娘亲就此被害了一生,那男人本说要抬娘亲做妾,给她名分,可孩子落地,却又被夫人哭闹的变了卦,将他们母子三人儿戏一般逐出谢府,只给些银两便打发了,更不许他们再提一个谢字。
他们都是高贵的人,怎样处置奴婢自然都没有错,可青岩不明白,难道娘亲和他、姐姐,便命贱如微尘,难道他们生来,便该受这样的作践么?
幼时的青岩怀着这样的怨憎和不甘,可却又不知该向何人宣泄,冤有头债有主,可谢汴早已人头落地,谢夫人和那些嫡兄弟们也生死不知,他又该怨怪谁?
难道是这年纪轻轻、出身高贵的应王爷吗?
……可他却又从掖庭救了自己。
青岩本以为,自己会满怀怨愤的长大,但应王府的日子却是意料之外的清净而安闲,他虽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内侍,却有王府的都知太监带在身边教导提点,吃穿用度更不曾短过半分,是从前娘亲在时,也未曾享过的锦衣玉食。
青岩心知肚明,这样的待遇是因为什么,可他明白,却又好像不明白,王爷这般厚待于他,难道仅仅是因为看自己年幼可怜吗?
青岩知道自己的幸运甚于旁人,如果不幸运,他也许最终会在掖庭惶惶不见天日、行尸走肉般的过一辈子,所以他不敢多问一句,只是仔细一一记住老都知教他的东西——
沏茶、点灯、如何站立、如何伺候主子更衣沐浴、谈吐、皇族的礼节和规矩、什么该知道,什么不该知道,什么该问,什么不该问,钜细靡遗,青岩都一一牢记,不敢懈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