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敛了一下眼睛,他已经看不见他儿子的脸。他的儿子早已把头埋在了被单上,漆黑的头顶发丝压着被面,两只暴着青筋的手在被沿上攥得发颤。
看着儿子颤抖不止的肩头,他的内心划过一阵深深的无力。
“我走了。”
他轻轻颔首,伸臂取过搭在座椅上的外套,转身朝门口迈去。
“——我……我……”
临近门口的脚步顿住了。俞晓旸略有些诧异地扭过头。
“——我……我不能……”病房的另一头响起俞亮夹杂喘息的说话声,“我不能原谅你。”
那阵沉闷的呼吸声忽高忽低地响了一阵,俞晓旸的眼神滞了滞。他的目光也像骤然停滞了似的,不太精确地落在俞亮的头顶上。
他良久地凝视着,俞亮终于对他抬起脸,但面容却在他的眼里模糊,他离得不够近,已经不大瞧得分明了;儿子的话音在稍显空旷的病房内回荡,宛如深浓的黑在夜间流淌。
“在我的心里,我总是能听见两个声音。”男人听见了一种牙齿相磨合的碰撞声,“一个声音告诉我,我会永远地记住你、尊敬你,而另一个声音,却会对我说,我不需要你,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甩在身后,远远地甩开你。”
“因为你,我才开始下围棋;因为你,我有了下棋后的第一个目标,那就是不停地向你靠”近,就像很多人曾指望我去做的那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