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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赫昌老师。”前厅坐着的记者中,有人提出了一个稍显尖锐的问题,“高永夏这回弃赛,是否会影响到他在三星杯中的出场呢?我听说,是您的推荐让他得到了进入本赛的名额。他在北斗杯的时候已经弃赛了一次,这回是否会影响到您的声誉呢?”

“喂,那个家伙怎么这样问呐!”前厅的一侧,两个院生模样的少年互相攀谈着。先开口的是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孩子。

“总得问些有意思的话吧。”男孩的同伴说道,“永夏哥这回还不知道要怎么办,其实他也算情有可原,就是不知道棋院那边想怎么料理他。”

“啊,该不会真的要停他的赛吧?赫昌先生会准许那样吗?赫昌先生那么疼爱永夏哥,不管怎么说都会帮忙吧?”男孩皱着脸接道。

“今年三星杯中可以直接进入本赛的名额,早就已经由棋院方面公布给棋手了,与这回比赛的结果并无关系。”李赫昌回答。

“这样的话,难道不会太偏爱他了吗?您看中的学生也不止他一个吧?听说今年在北斗杯中大放异彩的林日焕二段,也还是要准备参加预选赛呢。”提问的记者蹙着眉头道,“虽然高永夏四段在过去也取得了很多的好成绩,但他怎么能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弃赛两次呢?对于这样的棋手,难道还能够信任他吗?像三星杯这样的世界比赛,是每年各国棋手的必争之地,如果他又在那样的比赛中弃赛,该怎么办呢?作为我国青年棋手的代表人物,这样的做法也会让新生代韩国棋手的名誉蒙羞。”

“他不会那样做的。”李赫昌轻轻地摇了摇头,他的神情看上去并不气恼,但话语中有一股隐秘的威压,“这次的比赛,发生了让棋手意想不到的不幸的事件。然而,直到今天上午的时候,这位棋手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努力地为下午的对局做准备。对于北斗杯上发生的事,他也已经受到了棋院方面的处罚,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轻言弃赛的。所以,也希望各位能理解他的苦衷。”

“您说‘理解苦衷’吗?可还有很多的棋迷朋友,期盼着他能拿下漂亮对局的人,他们的心情又有谁能理解呢?海警方面到现在也还没有更新南环岛一带的消息吧?一个职业棋手,在消息未定的时候就如此慌张,这样的人也可以担当重任吗?”记者的脸上隐隐现出了一些不耐烦的神色。

李赫昌朝他抬起了眼,他的瞳仁生得很黑,被射灯一朝,又显得透亮。

“‘消息未定’——你是这样说的,是吧?”他反问对方。

“……呃。”那个记者眨了一下眼睛,他看了看李赫昌,忽然感到前厅中端坐的其他同袍猝然间一片寂静。“是……是我说的。”他答道。

闻言,今日参与发布会的三位棋手——李赫昌、安太善和朴永烈,全都齐刷刷地望向了他。连原本站在人群最后观望的俞亮也不由得挺直了身子。

“那么。”朴永烈微微地睁大眼睛,一张看不出年纪的脸孔上并无波澜,“‘消息’……是什么样的‘消息’呢?”

他渐渐加深了看向记者的眼光,“您是觉得,他应该在确认了父母亲的死讯后再想着回去才比较对吗?还是说,在确认他弟弟和妹妹的死讯以后呢?亦或是……确认了他在船上的亲人们都去世了,这样才能想着回去——是不是这样做,才会让你认为他做得对呢?”

“啊……啊,这、这——”记者的脸上陡然弥满惨白。到了现在,他才惊觉到自己刚刚的失言,“我、我的意思是——”

“他确实很慌张。”李赫昌在一边沉沉地接道,“跟他自己那有些毛躁的急性子也不无关系,将来的话,我会规劝他努力改正的。”

他伸手调整了一下面前的话筒,目光朝前,落在记者惨白的脸上。

“身为职业棋手,放弃比赛是耻辱的,它令对手蒙羞,也更让自己蒙羞。因此,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,高永夏这位棋手今天的行径,都会受到棋院方面的处罚。在此,我也以个人的名誉朝诸位保证,他会得到应有的处分,而绝不会因为是我的学生就受到包庇。

“只是,是否应该因为这回的弃赛,就质疑他身为棋手的资格呢?就算是要质疑好了,他真的就如你所说,这样地不堪重任吗?在你看来,至亲的安危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,所以为此心痛恐惧到无法坐下来下棋是不对的——是这样吗?”

“我、我……我,我不、不是——”记者慌慌张张地开口,他想要自辩,却发觉话已从口出,现在想收回已经晚了。

李赫昌继续说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