崩溃间,生物母娇小的手抚上池昱的嘴角,指尖拨开他莹润着泪水的唇瓣,露出了底下少年洁白的牙。

见池昱乖顺地坐在原地任她摆弄,生物母乌黑的眼珠里稍微亮起了些高光,她撬开了池昱的牙,叫他那颗锋利的犬齿抵在了自己的指节上。

然后她用一种无比渴望,以至于都有些变形与颤抖的声线开口道,“妈妈,吃了我吧……”

这过于变态的要求让池昱心下一惊,他清醒了被悲伤吞噬的理智,但依然说不出话。

不过转眼又看到满地的食物,早已饥肠辘辘的他再也顾不上更多,只随便揭开其中一盒就大快朵颐起来。

他从没有觉得自己对食物的渴望有如此迫切过,上一口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,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把下一口给塞进去。

这期间他的眼泪完全没有停止过,像是要把所有受到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般,池昱边吃边哭,狼狈万分,却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。

直到那份身体的空虚被饱腹感所替代,他终于停下了自己有些疯狂的举动,也开始有精力去思考其他事情了。

绝对防御站被彻底摧毁,副本外面的世界也不知发生了如何的动荡,在这里继续等待999个玩家已经不再现实。

他只剩下最后一个离开副本的办法,回到港口,坐船去往孤岛,找到净化生物母的血清,从根本结束这场游戏。

或者说……

想到这里,池昱幽幽抬眸,看向了从刚才起就一直背对着他的生物母。

她在透过头顶的天窗眺望外面的世界,那副安静的模样几乎与人类的女孩没有任何区别。

此情此景让池昱微微怔愣了两秒,但很快感性就被他的理智所压下。

他可以直接动手解决掉这个异端,生物母是驱动丧尸存活的“能源”,有她在,丧尸才能行动,只要她死了,那么病毒链也会一起断掉,效果应该等同于净化吧?

如此想法一出,池昱屏住呼吸,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,从那堆物资里挑出了把还算能使用的枪,然后眯着眼睛对准了生物母的后脑。

在副本里摸爬滚打小半年的他早已有了熟练的射击手法,当扳机扣下的那一瞬间,生物母的脑袋也应声爆炸!

但从它身躯里喷射出来的不是血液,而是一团团古怪的泥点子。

那些漆黑如墨的东西在地上阴暗地蠕动爬行,最后重新汇聚成了生物母的脑袋,在黑泥不断地翻滚涌动中被搬回了她光秃秃的脖颈。

完了,这家伙杀不死!

池昱想跑,但转身却直接撞进了一团黑泥,他的想法早已被生物母洞穿。

无比的惊恐中,他咬着牙回头打算再试上一枪,可当他的眸中倒映出生物母毫发无损的模样时,那种自己无法与之抵抗的绝望便铺天盖地地淹没了过来。

他不可能打死生物母的,永远都不可能。

身高不过到他腹部的女孩幽幽停在他的跟前,在池昱战栗的呼吸声中,她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举动,只是沉默地拿起他的手掌,如一条想要被安抚的小狗般,反复用发丝摩擦着少年的掌心。

她执着地重复着一样的话,“妈妈,吃了我……我好痛苦。”

生物母说话时没有语调,口齿也有些含糊不清,但比起那些根本没有语言功能的怪物而言,这是他听过的最清晰的一句“妈妈”。

和那些愿意臣服于他,对他有所忌惮的怪物一样,她喊了他“妈妈”。

她张开双臂,敞开怀抱,叫池昱看清楚了她腹腔前那片已经化作了黑泥的虚空,好似拥有生命的液体在那里不断地沸腾,如有魔力般吸引着他,叫他根本无法移开视线。

【跟我走吧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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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泥在身边汩汩涌动,如陷入流淌在深海之下的暗潮,水流冲刷着池昱的肌肤与每一根发丝,仿佛要勾着他的灵魂安抚他休眠。

“到了。”

朦胧中,女孩稚嫩无起伏的声线再次响起,让池昱不得不睁开了沉重的双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