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他丢下油漆桶和手套,跑到楼下找老婆婆要了一块湿纸巾,将手背在身后,对西泽尔道:“低头。”
西泽尔不明所以,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。
楚辞伸手解开了他衬衫最顶的一颗扣子。
“……干嘛?”
楚辞瞥了他一眼:“我又不非礼你。”
“……”
他将那道血痕周围凝固的血迹慢慢擦掉,“咦”了一声,道:“你脖子里有很好多头发。”
应该是刚才剪头发的时候掉进去的。
楚辞鼓起腮帮子意图将粘在他脖子上的碎头发头吹走,吹了半天无济于事,干脆用手去拣,他手指看上去倒是修长细痩,但其实指腹处常年结着薄茧,在西泽尔的脖子上一拨拉,他就下意识的僵了一下。
一开始楚辞没注意,但是捡走几根碎头发之后,发现西泽尔垂下来的脖颈姿态僵硬,他就恶作剧的用手指在人家脖子上非常轻的划了几下,果不其然西泽尔侧过头要躲,楚辞眼疾手快的一胳膊搂住西泽尔的脖子,哈哈大笑:“原来你怕痒!”
西泽尔抬手扣上了衬衫扣子,没有说话。
“碎头发还没捡完呢。你不嫌扎吗?”
“我待会就去换衣服。”西泽尔咕哝就要走。
楚辞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开,追问:“你真的怕痒啊。”
西泽尔抿了抿嘴唇:“你松手。”
楚辞:“我不。”
“松手。”
“我就不。”
楚辞偏过头凑到西泽尔脸跟前去看他的神情,却被他一把按住额头拨到旁边,然后抓住他的手腕用巧劲一翻,从他的胳膊弯里挣脱了出去。丢下一句“我去换衣服”,就快步离开了阳台。
盥洗室里很黑,而因为顶灯坏掉了一个,哪怕开照明也不会有多亮。西泽尔按下控制面板上的按钮,昏黄的光盈慢满了狭小的房间,镜子上凝结着干涸的水渍,他看到镜子里自己变短了一些的头发,也看到掩藏在发梢之下的耳朵尖,微微泛红。
“怕痒……”他嘀咕了一句,将衬衫脱掉扔在洗衣机上。
印象里从他五六岁开始就很少和人有什么亲密接触,这其中包括他的母亲谢清伊女士。少年时期他读的学校是全封闭式,而他独来独往的习惯却恰好就是在那时候养成的。中学时他和同学的关系有所缓和,但也仅限于缓和,不凑巧他的室友也是个沉默寡言的学霸,两个人哪怕是结伴去图书馆,也能一句话不说的抵达。
大学更不用说,别人忙着谈恋爱,他忙着调试机甲、演练战术,还没毕业就因为模拟演战成绩太好,和获得的奖项太多而成为了他们这一届唯三的上校领衔之一,而他还是那个当之无愧的第一名。
成年后的他更忙碌,在防区时不分昼夜的出巡,回来后也没好到哪里去。思来想去,虽然少年时独来独往的习惯保持到了现在,但他并非是没有朋友,只是甚少和人家勾肩搭背,可如果是楚辞……他要背要抱,自己却会觉得理所当然。
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怕痒这回事,碰过他脖子位置的只有楚辞和子弹。哦,还有他自己。
他用手指轻轻挠了挠锁骨靠近脖颈的位置,没什么感觉,难道因为别人碰的,所以才格外敏感?
西泽尔觉得有点离奇,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,走进了淋浴间。
等他洗完澡换好衣服再去阳台上时,林装修工已经任劳任怨的刷完了半个栏杆,并且刷得非常匀称,堪称手艺高超。
西泽尔惊讶道:“你真的会刷漆?”
“我骗你干嘛?”楚辞直起身,“我觉得世界上可能没有我不会干的事,除了生孩子。”
他又刷了一根栏杆,自言自语道:“那如果我是个女生,岂不是全能?”
西泽尔好笑道:“这都什么跟什么?”
他站在旁边等楚辞刷完了栏杆,将油漆桶拎回杂物间,这时候撒普洛斯刚买清洗剂回来,碰巧艾略特·莱茵也回来了,老婆婆毫不客气的道:“高个子,帮我修一下阁楼的屋顶,漏水好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