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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呼——”

他连忙用力喘了两大口气,压下胸中的不适,回头再次看了眼已经出来的化验结果。

王晓云这时发来信息,问他抽血的结果出来没有,他对着电脑拍了张照发过去。

那边很久都没有回复,他也不问,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玻璃窗出神。

父亲喻鸣是肿瘤医生,喻即安很小的时候,就见过不少癌症病人,那时候国内还没什么靶向药可用,得了肿瘤就只有死路一条。

他见过很多骨瘦如柴、脸色蜡黄,甚至是脸孔凹陷的病人,和他们绝望痛苦的家属,他们来求父亲,希望他能帮帮他们。

印象最深的病人,是一个十岁的孩子,母亲有肝炎,他出生时就有问题,求医无数,原本的问题没有解决,最后成了癌,后来是熟人带着来喻家求医。

喻即安记得那天晚上,时间还不算晚,但天格外黑沉,天空中一点星光都没有,连月光都很黯淡,仿佛天离楼顶很近,气压很低。

屋子里很安静,他看向那孩子,四肢很瘦,显得脑袋有些大,皮肤是不正常的黄染,脸上神情似乎有些懵懂,又仿佛已经麻木。

父亲在给孩子做检查,喻即安看到他膨起的腹部。

后来才知道,那不是胖的,而是肝脏已经肿大到顶起了皮肤,父亲说,手刚搭上去,就摸到了肿大的肝脏边缘。

肿瘤医院,肿瘤科,是一个人进来以后就出不去的地方,很多病人,最后都会在这里走完一生。

在他决定学肿瘤的那一天,父亲就跟他说:“作为肿瘤医生,我建议你不要和病人做朋友,否则你将陷入痛苦。”

他记住了这句话,在这些年的职业生涯里,总是避免和病人产生更多不必要的来往,努力将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,帮他们诊断,制定治疗方案,帮他们分析病情解决疑问,定时回访,提供他们需要的帮助,但很少会和他们共情。

但今天,因为冯教授的病,他成了局内人。

这一刻,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患者家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