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倒没多避讳,只是稍微走远了两步,好叫旁人听不清他们的对话,又因在大庭广众之下,以示两人清清白白,并无私-情。
怀袖以为是公事,不解地问:“闵小将军有何事?”
便见闵朔望着她,耳朵通红,踌躇不安地问道:“怀袖姑姑,我、我听说你要出宫嫁人了?”
怀袖莞尔一笑,如昙花绽放,清丽之极,她带着几分荒唐的笑意,轻声道:“此话从何讲起?”
第9章
闵朔今年二十二岁,尚未娶妻。
他这个年纪身居四品郎将,已属年少有为,不过与他本人无甚关系。他家世代从武,他父亲闵梁在先帝时便是近卫军统领,为保护先帝身受重伤,清缴反王之后,因不治身亡。新皇登基之后,倒没忘记他家的护驾之功,将他也提到了御林军,以示皇恩,他家学渊源,武艺出众,又有一个忠君的父亲,倒也担得起这个位置。
他先为父丧而守孝三年,刚守完,祖母也去世了,又守孝一年,是以才到了这个岁数还没有家室。
闵朔每日在外廷巡查、看门。
皇宫庄严静默,一眼望过去,永远是不见头的乌瓦红墙。每次点卯,唯一让他期待的就是遥遥地看一眼怀袖姑姑。
换班休息时,他们偶尔也会聊一聊宫女哪个更美,几个当兵的,又聊不了什么诗书章。
有一次还曾讨论过,若是要娶一个回家当婆娘要选谁。
“小将军你选谁啊?”
闵朔红着脸说:“那我、我选怀袖姑姑。”
一帮粗汉子便起哄起来:
“怀袖姑姑好啊。”
“怀袖姑姑年纪比您大吧。”
“你知道个屁,女大三抱金砖。”
“为什么选怀袖姑姑啊?”
有人道:
“那还用问吗?怀袖姑姑是这群婆娘里最美的啊。”
众人哄笑。
闵朔脸更红,是这样,但也不是。他不由地想起,紫服纱冠的怀袖领着一串韶华青春的小宫女路过红墙,那是在春天,大把大把的黄素馨沉甸甸挂在墙头,有几朵小花落在她檀紫色的女官袍上,一阵风拂过,将素馨花翩跹吹落。
怀袖姑姑是这宫最规正严谨的女官,听闻所有宫规她都倒背如流,她是六局一司众女官的典范,从未有过什么出格之举,恭正严谨,即使偶尔遇见他们也目不斜视。
但他一见到怀袖,就觉得她好自在,大概是这沉闷的宫最自在的女子。
让他望一眼,就觉得枯燥的守卫都变得鲜亮起来。
怀袖笑着问他:“此话从何讲起?”
闵朔怔了好久,可怜他一个小莽汉,脖子都羞红了:“我、我就是听别的女官都这么说……而且不是宫女年满二十五,可出宫许婚配吗?”
怀袖发现闵朔眼神都直了,轻咳一声,敛起笑容,道:“谢谢小将军。不过这只是谣传,怀袖并无婚嫁的对象,勿论什么嫁人了。我父母皆亡,就算出宫也无有归处。”
天光落在她光洁的肌肤上,将疏朗密长的睫毛在眼下拉长着雅致忧悒的细细影子。
闵朔心头一跳,心下怜惜不已,一股热血直往脑袋冲,脱口而出道:“我、我愿给你一个归处。”
怀袖并未慌张,顿了片刻,柔声道:“小将军失言了。”